“女士們,先生們,飛機已經降落在G機場,外麵溫度零下三攝氏度……”
林若生透過窗戶看向外麵清冷的天,這個城市還是和三年前一樣,沒有什麼變化。
鄰座的女孩從行李艙拿行李的時候,不小心將頭頂的行李碰落,若生穩穩地托住,才沒有砸到她的臉。
女孩連連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沒關係。”若生淡淡一笑,起身離開。
跟隨著人流往艙門外走,遠遠的,還能聽見女孩的男友訓斥她的聲音:“怎麼做事總是馬馬虎虎的,如果有天我不在你身邊,你該怎麼辦?”
明明在訓斥,聲音裏卻多了幾分憐惜。
之後是女生討好的聲音:“我知道錯了,我保證下不為例好不好?你不要這樣凶嘛,會嚇壞我的。”
若生垂眸,長睫毛眨了眨,她以為三年的時間足夠讓自己把一切都看淡,但這樣太過熟悉的場景,依然讓她鼻頭泛酸。
還記得那時候,也是這樣的年齡。
她興高采烈地對最好的閨蜜說:“青顏,我喜歡上了一個人,他很優秀很厲害,特別特別厲害的那種。”
當時青顏看她的神情略微有些擔心,很久之後,她和那個男人,在一起又分開,青顏才告訴她:“其實一開始就害怕你會受傷,兩個人在一起,太愛的那個人注定處於劣勢,可又能怎麼辦呢?你看他的眼神太熾烈,除了由著你,別無他法。”
若生知道,從自己大膽告訴秦陌,她喜歡他的那一刻起,大家都在等著看笑話。
笑她的不自量力,秦陌是什麼人?秦氏太子爺,怎麼會喜歡上她?
而她的確是太愛他,每天都跟著他,吃飯、開會、出差、形影不離。
他沒有了空間,彼此共同的朋友也不能理解若生。
那時候她總是莫名的害怕:“秦陌,你會討厭這樣的我嗎?”
他憐惜地摸摸她的腦袋,語氣寵溺,又有些無奈:“我隻是擔心,你這麼依賴我,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你身邊,你該怎麼辦?”
她抱著他的胳膊,緊緊的:“我沒想過有那麼一天,我覺得你會一直陪在我身邊。”
若生閉上眼,有些難受,想要從回憶裏抽離。
“叮”的一聲,手機響了,她打開,是航班發來的信息:“尊敬的林女士,衷心祝您生日快樂。”
秦陌,二十五歲生日,我送自己最好的生日禮物,就是去見你,好不好?
林若生豐富的人生,是遇見秦陌開始的。
大四那年的某一個周末晚上,她剛在電話裏為畢業實習的問題跟媽媽吵完架,心情正煩躁的時候,青顏打電話過來,說她小姨在G市開的酒吧“傾城”開業,問若生去不去捧場。
若生正心煩沒處發泄,想都沒想就說:“去。”
夜晚,耀眼的霓虹在整個城市間隱隱浮動,瘋狂而迷幻的氣息從發燙的地麵升起來,午夜劇場在城市裏拉開曖昧的帷幕。這個城市像莫文蔚說的那樣,“愈夜愈美麗”。
下了車,穿著吊帶裙的青顏竟在夜風中冷不丁地打了個寒戰,納悶地說了句:“天氣冷的簡直像巫婆的眼神!”
一旁的若生聽了比她還納悶,天氣冷跟巫婆的眼神有什麼關係?
進了“傾城”,裏麵已經熱鬧非凡,青顏熟絡地跟小姨打招呼,若生一眼就看見了青顏漂亮的小姨。
青顏曾說過她小姨有個很好聽的名字叫宋傾城,是一個很有故事的女人,三十五歲的她雖然不算年輕,但一點都不顯老,依舊風華絕代得過分。
宋傾城熱情地招呼了她們兩個,之後又陸陸續續地來了幾個青顏的朋友,還有一些班裏的同學,若生也是認識的。大家其樂融融地開了一個包廂在裏麵練歌喉。
若生今天的心情不算好,一個人縮在角落捧著杯子喝啤酒,也不知道是越喝越鬱悶,還是酒太醉人,她幹脆抱著瓶子咕嚕咕嚕地喝起來。
喝迷糊的時候才發現沒酒了,隱約地看見一抹修長的身影端著擱酒的盤子走進來。
她撲過去就要拿,誰知她一個沒站穩撞了上去,酒瓶乒乓的撞擊與大地親密接觸,裂開了花,酒濺到男人褲子上,若生頓時隻覺鼻尖充斥著酒味,一個沒忍住就“哇”的一聲將胃裏不適的東西吐了個翻天覆地,然後“砰”的一聲,醉倒在地上,完全不省人事。
男人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褲腳,皺眉。
一旁跟著他進來的人膽戰心驚地問:“秦少,沒事吧?”
秦陌漂亮的黑眸瞥了眼醉倒在地上的女人,簡略地說了兩個字:“沒事。”
然後,離開。
若生第二次去“傾城”的時候,是被青顏硬拉去的,青顏那丫頭好像愛上了那裏,巴不得天天留在“傾城”不出來。
弄得若生一本正經地告訴她說:“學生的本分就是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你看你整天把我拉到這裏來,多不像話!前些天去圖書館的時候還有學長說我一看就是好學生,我這樣會被你帶壞的。”
青顏“呸”了一聲,“哪個有眼無珠高度近視青光外加散光還迎風流淚的學長?”
若生:“……”
一進門,若生就被裏麵的冷氣弄得毫不淑女地打了個噴嚏,在包裏邊找紙巾邊走路的時候跟轉角處的服務生撞了個滿懷,她剛要道歉就發現那人看也沒看她一眼,冷豔高貴的從她身邊走開。
若生哪裏是受得了這樣被人無視的人,蹭的一聲就擋在了那人的麵前。
他往左,她就往左攔;他往右,她就往右攔。
他不動,就兩手一伸,硬是攔住人家的去路。
見那人用冰冷的眼睛瞪著她,她的火氣更甚了,給他反瞪回去,也不管是不是自己先撞上去的,惡人先告狀,:“你這個人怎麼這麼沒禮貌,撞了人不會道歉嗎?”
那人幾乎是用俯視的眼光打量她的。
按理說若生一米六五的個子也不算太矮,但是跟他一米八五的海拔相比,明顯是需要仰視的。
“讓開!”他語氣已有不耐。
偏不!
若生想要這樣回敬他,但隨即看見他手上端著一個托盤,裏麵的杯子已經倒了,液體都飛濺到他身上,好好的製服被她毀了。
一瞬間若生覺得自己就是電視劇裏那種胸大無腦,惡人先告狀、蠻不講理,讓人想要丟雞蛋的惡毒女二號。
當這想法落盡青顏眼底時,她感歎地搖頭,用心在跟她交流:說女二號,還恭維了你,人家女二無腦好歹胸大!你呢?
若生頓覺慚愧無比。
此時對方耐心被磨掉,繞過她就要走。
若生由訝異中回神,連忙喊中他:“喂!那個,你的損失……”
在這樣的地方待得久了,若生自然能猜出他的身份,他穿著傾城的員工製服,手上捧著正要往裏送的酒,能在這裏消費的一杯酒就價格很高,這樣被她打翻了,對於這場事故的受害者,他都不要求賠償嗎?
對於她的叫聲,秦陌根本就沒反應,仿佛跟她說一句話都是浪費時間的一件事。
若生還想說什麼,就被站在一旁本來打算看好戲的青顏給拉住,“大姐,您老就別糾結了,人家都沒計較,你還死扒著不放做什麼!我們趕緊進去,別在這裏耽誤時間了。”
一句話的時間,當若生再次回頭時,那人的身影已經消失在拐角處。
她收回眼神,有些鬱悶:“這樣不行啊,是我弄翻了酒,要賠的,你幹嗎拉著我。”
“你腦子裏長草了啊!”青顏湊到她身邊說:“你記不記得上次你來‘傾城’的時候喝醉了,吐了別人一身,就是這個男人啊,他就是秦陌你知不知道?別看他在這裏當服務員,人家可是秦家大少爺!”
“……”
“人家不找你,你倒好,拉著人家不放手。你說你腦子裏到底長了幾根草?或者,你別告訴我,你也是看上人家長得不錯,故意接近人家的。”
“滾!”若生翻個白眼,“我是那樣的人嗎?”
“應該是吧。”
“……”
“那你說說,你看人一般先看哪?”
若生:“你也知道我是一個比較有品位的人。”
青顏:“嗯嗯。”
“所以我一般先看外表,怎麼了?”
“哼,還說你不是故意接近人家!”青顏搖頭歎息說:“不過也不能怪你,誰讓秦少爺長得那麼帥。你沒聽說過嗎,一見秦陌誤終生,不知道多少女孩子拜倒在秦陌那驚為天人的容貌下,他就算穿服務生製服都照樣把人給迷得死去活來……”
青顏拉著若生進包廂的時候,一群人在坐在裏麵,打扮漂亮的女人拿著話筒在唱:“愛情它是個難題,讓人目眩神迷,忘了痛或許可以,忘了你卻不太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