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我出來,碧月匆忙上前摻扶,隨一幫中宮侍婢浩浩蕩蕩打道回府。
“奴才(奴婢)恭送皇後娘娘。”樂府宮人伏地跪送鸞架。
與之前相比,我的地位已經如日中升,該滿意才是,而我心裏慌亂如麻,連一刻都平靜不下來。
回到宮中,立刻便有宮人匆忙來稟,“娘娘,良人娘娘已經久侯多時了。”
我沉默一刻,冷笑道:“哦,真是“稀客”呀!”
自從上次的事之後,各宮嬪妃到我這裏“走動”得越來越勤,而那幾個人卻仍不見動靜,直到今日,終於是有人崩不住了。
我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鳳履踏進殿門。
王良人斂襟頷首福身候在那裏,見到我,立刻露出又怕又怯的表情,恭恭敬敬的請安,“臣妾參見皇後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眼角輕輕瞥了她一眼,我由宮人摻扶著,緩緩在鸞榻上坐下,笑著道:“良人娘娘今日過來所為何事?”
她身後宮婢手中端著一個托盤,見問,那個宮人連忙膝行至前,將上麵紅布揭起,露出一件碧綠通透的翡翠玉像,栩栩如生,刻的竟然是我!
我眼中露出驚訝神色,隨即冷笑道:“這是何意?本宮還沒死,用不著人刻像留念,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詛咒本宮。”
中宮內侍近來伶俐了很多,不待發話便上前將玉像奪下,兩名內侍一左一右將主仆二人按倒在地。
王良人嚇得容失色,驚恐的看著我,哀哀的解釋,“娘娘您誤會了,臣妾讓人雕此玉像僅僅隻是為了表達臣妾對娘娘的一片悔改之心,臣妾每日練舞回來都要對著這玉像懺悔,希望娘娘可以原諒臣妾以前的昏庸無知。”
我輕輕抬了抬手,捉拿的內侍便鬆了手,躬身退到一旁。
“那這麼說,你每日都像供菩薩一樣供著它嘍?”我語聲平淡無常,並無諷刺之意,相反的竟有幾分感動。
她眸中閃著淚光,使勁向我點了點頭,“娘娘,臣妾知錯了,求娘娘看在臣妾心誠的份上饒過臣妾罷。”
我收了情緒,微微笑著,“良人嚴重了,本是一家人,都是侍候皇上的女人,又何來饒恕不饒恕,本宮隻是被架在這母儀天下的後位上,看到後宮被一些妖孽贖亂,不得已才出麵整治,其實,本宮又何償看不出誰忠誰奸,你的心意本宮已經明白,退下罷。”
我揮揮鸞袖,端起一旁茶盞輕輕吹著。
她張了張口,並不退下,跪在原地遲疑地看著我。
我轉眸看她一眼,漫不經心放下茶盞,“怎麼,你還有事嗎?”
她磨蹭著,小聲的道:“娘娘,臣妾想請皇後饒恕臣妾,別讓臣妾去叫那個舞了,臣妾願意每日跟著娘娘學舞工琴。”
我淡淡哦了一聲,意味深長,“原來良人娘娘送本宮這麼重的禮,就是為了這件事呀!隻可惜得讓良人娘娘失望了,那個舞是太後娘娘下的懿旨,從前還好,但現在已經晚了,本宮也無回天之力,不如你就跟貴妃娘娘跳一出,又有何妨?”
聽我這樣說,她黯然垂下眸,已經快哭了,“娘娘,那個舞,祼*體跣足,動作奇醜,還戴著麵具,簡直像個小醜, 臣妾真的……”
噗……我已進口的茶被噴了出來,咯咯笑著。碧月忙用絲絹幫我擦拭襟前殘留的水漬。
“不妨事。”我抬手揮退碧月,臉上仍帶笑意,對王良人道:“本宮已經知道你的意思,你不用再說了。”
“那娘娘是饒恕臣妾了?”她臉上立即露出欣喜之色,立刻就要謝恩。
我連忙打住,換上鄭重的神色,“本宮可以救你,但有一事你得清楚。”
“娘娘盡管教導,臣妾一定謹記於心。”她深深伏首,以額觸地。
我目光冷冷的看著那尊玉像,語聲更涼似冰棱,“雕玉像的事就先暫且不說,但以後這種蠢事不要再做,至於你的事,本宮自有主意,接下來的日子你盡管跟著貴妃娘娘一道學舞,別的話,半句也不可多言,要是你不能守住秘密……”
我拉長語聲,止而不言,而是將那尊玉像提起來,再輕輕鬆開手指,碎瓷聲如樂悅耳,王良人,連同身邊宮人都駭然失色,如此精貴一件翡翠就這樣化為灰塵煙滅。
而我卻輕輕微笑,“你明白了嗎?”
王良人點頭如搗蒜,亟亟的道:“臣妾明白,臣妾明白,娘娘真是寬宏大亮,宅心人厚,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我輕輕擺了擺手指,“行了,退下罷!”
聽到這令,她方起身吿退,臨走,還依依不舍的看著地上那片碎玉,十分可惜,就連碧月都忍不住問道,“娘娘,這麼好的玉像,留著玩多好,碎了怪可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