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墨身子一震,惶惶的看向我。
我卻猝然笑了,垂著眸,叫人猜不透這笑裏的意思。
香墨小聲的道:“娘娘……”
“本宮不會死,會天天咒你,咒你不得好死,三年後被皇上吸幹了血,瘦成骷髏,一點點餓死,折磨死,皇後,你活不過三載……”
“活不過三載……”
那幾個字如一道詛咒,不斷回蕩在我耳邊,她究竟在罵些什麼,我一個字都聽不清,隻能聽到“活不過三載”這五個字。
足等了有一盞茶的功夫,我才緩緩放下轎簾,冷聲道:“走罷。”
香墨怔愣片刻,有些詫異我為何突然改變了主意。
我輕笑,傾身靠在厚枕上,臉上笑意越來越濃,活不過三載對嗎?這宮中,人人都盼著我活不過三載,而我偏要好好活著,不光活著……
過了兩天,沈玨便到翰林院上任了,大娘也特地備了份大禮送進宮來。
我躺在榻上,看都沒看,閉著眸道:“擱著罷。”
陳促吩咐幾個宮人,將那一大箱子東西抬下去,恭身告退,“娘娘歇著,奴才告退。”
“等等。”我突然出聲叫住他,對其他人揮揮手,“你們退下。”
兩旁宮人魚貫退出,陳仲隻身站在那裏,不知道我留他幹什麼。
我抬眸看他,笑著道:“上次回家的時候,是你親自將信交給國丈大人的嗎?”
“是的,娘娘吩咐的事奴才不敢馬虎,新自將信交給了國丈大人。”他小心回話。
我沉吟了片刻,再問,“旁邊可有人在?”
陳仲回憶了一下,搖了搖頭,“好像沒有外人,隻有幾個丫環家丁。”
“蠢。”我沉沉罵了一聲,目光變得淩厲,“本宮說的是宮裏的人。”
陳仲惶然明白過來,再仔細想了想,“好像是小貴子跟小福子兩個人在,還有兩個宮女,一個叫青兒,一個叫……回娘娘,那個宮人麵生的很,好像是新調來的,奴才一時叫不上她的名字。”
我心下一沉,果然出了岔子,有些後悔那天服毒太早,沒有做到萬全的準備。
“哪個宮女,現在可在宮中?”我問道,撐起身子坐起。
陳仲也察覺到事態的嚴重,慌亂無措的看著我,撲通一聲跪到地上,“娘娘,是奴才辦事不力,那天回來後,就沒有再見到那個宮女,娘娘連日病著,奴才覺得這是件小事,所以也沒將此事回稟。”
“蠢才。”我拍岸而起,臉上神色駭人,“這麼大的事為何不向我稟報?”
陳仲渾身顫抖著,嚇得不敢抬頭看我,“奴才……奴才一時糊塗。”
我冷笑,一時糊塗,你可知道你一個差錯,就會給我帶來多大的麻煩。我得費多少心思將這個宮女找出來,再費多少精力堵嚴她的口。
事已至此,再多說也無用,於是我暫且收了怒氣,重新坐到榻上,“中宮沒有,可去別的地方找了嗎?”
陳仲黯然的搖了搖頭,極度失落,我正要失望時,他卻突然抬起頭,欣喜的道:“娘娘,好像是見過的,奴才從前在蕭貴妃宮裏見過那個宮女。”
蕭貴妃?我遲疑了一下,暗叫不妙。
冤家路窄,要是真被她抓住把柄,我又怎麼能輕易擺平得了呢?她也絕不是可以隨便任我擺布的人。上一次的事不過是借了太後娘娘的光。
……
一時間,危機四伏,我竟有些不知所措,頭一次感覺到自己是那麼無助,那麼渺小,加上三月之期將到,我整個人疲憊不堪。
至晚,事實已經查明,那個宮女名叫鸝兒,兩年前就被調到了鳳鳴宮,是蕭貴妃的帖身侍婢,貴妃寵愛重視不低於景兒,隻因,我與各宮走動太少,一時間,竟然沒發現她混了進來。
陳仲跪地請罪,我也無意再責罰,冷聲揮退他,獨自坐在椅了出神。
如果我假冒紅淚入宮的事情敗露的話,別說是三載,就連三個月都難活。
蕭貴妃的父親是翰林院掌院學士,當朝二品大員,然而,可怕的不是他官居二品,而是他的位置太過重要,幾乎與韋丞相齊名,牽一發而動全身,我現在的權勢還遠遠不夠除掉他。
倒是蕭貴妃可以利用這次機會撥了我這根刺。
我頹累的低下頭,揉了揉發疼的額角。
外麵更漏聲遙遙傳來,已是三更了,香墨亦在外提醒道:“娘娘,三更了。”
“知道了,進來罷!”我緩緩站起身,向寢室走去。
香墨跟著進來,為我寬衣卸妝,我換了寢衣躺到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直到天快亮時才昏昏沉沉了睡了一小會,即刻就又要起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