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8章 朝陽霞飛雲鬢折 6(1 / 2)

他用戲謔的口吻道,太後冷冷的瞥他一眼,不予理會。

他接著道:“都不是,您是看中了他家三十萬的大軍罷?”

“你……”太後娘娘一忍再忍,終是被他給激怒了,連連歎氣道:“你怎麼還是這麼不懂事的,什麼時候才能明白哀家真正的苦心喲!”

易子昭不語,別過臉去,他的姐姐也是被她用這樣殘忍的方法害死的,他親眼看見姐姐被人用白綾勒死。

她臨死前的眼神是那樣無耐,那樣憂傷……

太後無耐的歎一聲,站起身道:“什麼都別說了,去罷,去把鬱清塵殺了,提她人頭回來見哀家。”

血淋淋的一句話,隻是說說,就已經讓他渾身不適,內心生出厭煩情緒,他霍得站起身來,飛快的向外走去。

一刻都不能多坐,每次來太後娘娘隻會讓他殺人,宮人,妃子,皇上,這一次,輪到他最心愛的女人,聽著她口裏“人頭”二字,他的心突然就那麼痛了一下,像錐刺過,淩厲而尖銳,另他無法呼息。

雖然極力不承認,可他仍不能否認,那個女人在他心裏占據了最重要的位置。

太後娘娘轉身見他氣呼呼的走了,一時不解,隻得追在他身後道:“你去哪?哀家的話你聽見沒有?限你七日之內把事情辦好。”

易子昭腳步未停,越走越快,直到身子出了層層殿門、宮門,再也聽不到太後娘娘的叫喊,他才稍稍平靜了下來。

放慢腳步,獨自一人走在漆黑的宮牆之間,遠遠的,有更漏聲傳來,是三更了,三更,她應該已經出了帝京了罷?今晚,她會在哪裏過夜呢?

是在樹林裏?還是在山洞裏?

他長長的歎一聲,無耐又淒怨。

天上月色薄涼,照見他一身單薄伶仃的身影,還有他的孤獨。

他不能去救她,她殺了他的孩子,這份仇,他一時還放不下。

抬頭看向明月,那層淡而朦朧的光暈,他從懷裏掏出一直帖身而藏繡帕,是那天她給他掩蓋衣服上血漬用的,現在,放到鼻下輕嗅,仿佛還能聞到那絲絲縷縷的香味,如她身上淡淡的冷香。

鬱清塵,你一定要活著,活著,我就永遠不會放過你。

……

寂靜的天胤宮,廊下長燈已息,室內幾盞昏明的燈,沉悶的氣氛另人窒息,靜如初水的暗室裏,偶爾傳來一陣壓抑的咳嗽聲與隱隱的哽咽聲。

“皇上,娘娘太可憐了,身上連一文錢都沒有,也沒有多穿衣服,她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呀!求皇上讓奴婢出去侍候娘娘罷!”

榻上坐著的人沉寂無聲,輕輕瞌著眸,良久不語,蒼白疲倦的臉色,乍一看去,會讓人以為他已經永遠的睡去了。

“皇上,皇上……”香墨喚了兩聲,開始緊張起來,她連忙起身走過來,探指到他鼻下。

還好,還有一絲微弱的氣息。

“皇上……她又輕輕喚了一聲,低頭看時,才發現他臉上有一滴晶瀅的液體正慢慢落下,那麼沉沉的……淚水。

香墨退到一旁,不再說什麼,她知道現在皇上比她更傷心。

夏侯君曜靜靜躺著,他蒼白的臉上有著濃濃的悲傷。

“她臨走時可有什麼話要對朕說嗎?”他閉著眸道,沙啞的聲音從喉間溢出,如夢似幻般不真實,囈囈噥噥。

這一問,讓香墨剛剛收起來的淚重新落了下來,極力忍著哭聲道:“娘娘說她……娘娘說,不恨你。”

不恨你。

如鈍器擊上心頭,再不能承受,夏侯緊緊閉著眸長呼了一口氣,他覺得自己快要被那一口氣給憋死了,疼痛,無以覆加。

淚水順著眼角落下,當日,紅鸞帳下,他與她纏綿無邊,他曾說,將來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要恨他,她幽幽應聲,說好。

今日,她用“不恨你”這三個字來實現她對他的承諾,而他卻負了她。

他曾經說過要永遠陪在她身邊,可是現在卻讓她獨自一人流落在外,還帶著他的孩子。

唔……他發出一種類似於獸的悲鳴,緊緊咬著牙,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咳,咳……一口鮮血噴出,他猝然坐起身來,雪白衣襟已沾滿赫目殷紅。

“皇上……”香墨驚呼一聲,衝上來用帕子為他拭去身上血漬,“皇上你怎麼樣?別嚇奴婢……奴婢這就去叫禦醫。”

她轉身就要往外跑。

“不要去。”他沉聲喚住她,艱難的喘著氣,胸口窒悶,伴著呼息的頻率,絲絲痛楚湧上四肢百骸,他覺得自己快要撐不下去了。

十年了,他拖著這副病懨懨的身子活了十年,靠丹石續命,早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