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二少爺根本不看他,反倒語出驚人。
“我才不和掛羊頭賣狗肉的假革命走在一起哩,要這樣,我成了什麼人了哩?”
“行哩行哩,二少,今年回來怎麼會變成了這樣哩?”大少爺笑笑,仿佛一點不生二少的氣:“不走在一起,就不走在一起哩。你歇歇氣,瓦佳,薩布維奇,也歇歇哩。”
大少爺一麵說著,一麵離開了。
二少冷冷的瞅著大少的背影,直跺腳。
“和你走在一起?妄想哩!哎瓦佳”注意地瞧瞧米沙後麵的達沙耶夫:“薩布維奇好像很不高興,板著臉幹哩?”
米沙回身碰碰達沙耶夫。
“他就是這德性,一有心事兒就不高興。”
二少爺雖然平時與二白俄很少說話,但今天天氣睛朗,又加上剛才在與大少的爭執中占了上風,心情很好,就笑他:“薩布維奇想老婆哩?放心,你向東家提出來回國探親,他會答應的哩。”
沒想到,達沙耶夫意外開了口。
“回國,探親?
二少爺,你知道嗎?白俄沒有國家也沒有親人,是任人輕蔑的流浪者和東遊西蕩的亡國奴。”聲音低沉,像鐵劍在銅盆裏撞擊發出的悶響:“二少爺,你知道什麼是白俄嗎?”
二少爺則笑著,認真的瞧著他。
“當然,蘇維埃掌權後,流落和亡命國外的前帝俄擁護者和走狗。”
說著,二少爺瞧瞧米沙,神情突然有些尷尬:“不過,白俄並不全是壞人,白俄中也有好人和不乏熱愛俄羅斯民族的愛國者。”
米沙笑了。
朝達沙耶夫擠擠眼睛。
“薩布維奇,聽見了嗎?二少爺說我們是好人,你還鬱悶什麼呢?接住!”一麵把二少爺遞給的一大兜書本,轉遞給達沙耶夫。
達沙耶夫精力沒集中,下意識的伸手一抱,書兜最上麵的二本厚書啪嗒掉下了地。
米沙忙彎腰拾起。
他拍拍書上的灰塵,再細細一看,陡然一驚:那張令所有白俄都痛恨和憎惡不已的臉龐,正嚴肅地微微眯縫著眼睛看著他呢。
淡白的封麵上,是全世界都熟悉的,那個露著光禿禿額頭的形象。
嘴巴緊抿,眉梢微挑,睿智堅定,沉著冷靜。
仿佛還在十月革命之夜的斯摩爾尼宮指揮部,向一群群的工農蘇維埃代表們,發布進攻冬宮的曆史性命令;頭象下麵,是幾個中文大字:“論左派”幼稚病
再下麵,就是足以令整個世界震蕩的作者姓名:弗拉基米爾伊裏奇烏裏揚諾夫。
米沙咬著嘴唇再瞅瞅另一本書,又吃了一驚。
一雙目光尖利的眼睛正盯住他,仿佛在問:“您是誰,您在幹什麼,您想幹什麼?”;頭像下,依然是碩大的書名:世界經濟與帝國主義;書名下,依然是足以令全世界側目的作者名:尼古拉伊凡諾維奇布哈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