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眯縫著眼睛,感激般瞅達沙耶夫一眼:“你怎麼知道?張宗昌手下可有好多中國兵將呢。”,騎兵上尉撲嗤一笑,輕蔑的癟癟嘴巴:“中國兵將再多,也不過是汙合之眾。這些軍閥的炮灰,欺侮百姓和嚇嚇女人,是可以的。要真正講到打仗,哼哼!”
米沙笑眯眯的看著達沙耶夫。
他就喜歡上尉這股傲視群雄,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氣或叫精神。
一個戰士,或叫一個殺手,就應該有“舍我其誰”的英雄氣勢!米沙忽然覺得自己是多麼的知人善任和果斷決策,如果不是因為聶洽耶夫的笨拙和不稱職,也許當時就根本想不到達沙耶夫身上來。
那哥薩克騎兵上尉,現在又是怎樣一種模樣?
也許早已和眾多的白俄兵一樣,戰死在固鎮和任橋了。
現在看來,達沙耶夫也不是笨蛋,心中想的一定和自己想的一樣。要不,怎麼對自己如此尊敬有餘,聽命有餘呢?
“噓,將軍閣下,來啦來啦。”
達沙耶夫忽然回頭輕喊一聲,把自己更加低的俯在草叢中,然後朝對麵指指。
米沙一撲,整個身子隱入了半人高的草叢,再小心翼翼的睜大眼睛望去。果然,魚肚白中,山路上出現了幾抬大轎,晃晃悠悠的朝這邊走了過來。
叭——嗒!那是達沙耶夫打開納幹保驗的輕響。
米沙側側頭,瞟見上尉的手指緊緊摳在左輪的板機上,目光如錐,盯住了前方。
近了近了,越來越近了,聲音也越來越清晰,吱嘎!吱嘎!吱嘎!山道幽靜,山風輕撫,二條野狗相互追逐著竄出了草叢,留下一串狺狺狺的吠叫遠去。
一隻肥大的野兔,蹦蹦跳跳的出現。
稍停停,二隻圓溜溜的大眼睛左右瞅瞅,唰的聲竄進草叢不見了。
這讓米沙很是吃驚,真沒想到中國的野兔竟然如此有趣,蹦跳著就突然來個百米衝刺?吱嘎!吱嘎!吱嘎!三乘大轎慢騰騰出現了。
米沙和達沙耶夫都一怔。
怎麼,不是二少大少,反倒是那個鄉紳青史?
不錯,確是青史,這廝睡意朦朧的仰臥在深紅色墊布的轎架上,米沙甚至清晰的看見了他上下輕輕起伏的胸口;緊跟在後的,是二個年輕妖嬈的婦人,大約是青史的姨太太。
一個閉著眼睛,甜滋滋的抽著大煙,碩大無比且紫菜銅色的煙杆,被捏在一雙白皙嬌小的手裏,真是讓人感到極度的滑稽與不班配。
另一個呢,一手拿著脂粉盒,一手捏條花手絹,正憑窗忙忙碌碌的塗脂抹粉呢。
米沙瞟見二條露出小半截的白手腕,在黎明的天光下誘惑地晃動……
轎子過去了,漸漸走遠了,最後完全看不見了,隻留下一片空闊與寂靜。“將軍閣下,不會有錯吧?”達沙耶夫依然警覺和潛伏著,不回答的問一句:“我們沒聽錯吧?”
“放心吧,不會!”米沙為他鼓氣。
可說完,自己倒默默一笑,天知道啊!
二人都是在大少勸二少時聽到的,到底走不走,真走還是假走?隻有天知道!米沙從沒想到過,複仇和等待,竟是這般讓人焦燥不安?
青史的三抬大轎過後,竟然二個時辰無人再來。
天光早已大亮,草叢中無數的跳蚤小蟲螞蚱全蹦了出來,熱熱鬧鬧的往二白俄身上亂鑽。
慌亂得米沙和達沙耶夫在草叢上滾來滾去,又站起來胡亂蹦跳一歇,再坐下紮緊袖口褲口,扣緊衣領。可饒是這樣,仍是被啃癢得聳肩縮腳,抓耳撓腮,嗤牙咧嘴,好似抽風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