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現在怎麼辦，這局麵怎麼收拾？看來，這個驕橫的前海軍準尉，被憤怒的中國兵揍得不輕。
從來舍不得扔掉，已陳舊得有些破爛的前帝俄海軍大蓋帽，斜扣在一邊；左肩章己被扯掉，金黃色的穗條兒，頹喪的散亂在他左肩頭，一聳一聳的。
右腿屈側，左腳歪在另一邊。
仔細看看，嗅嗅，從其跨成弓型的胯襠，有一大灘可疑的東西鼓起，腥臭難聞……
“扶走！”米沙朝三個膽戰心驚的教官呶呶嘴巴，目送著仍在抽搐的可憐的伊凡，眾目睽睽之下被死狗般拖了出去。
然後，拍拍自己的雙手，望著大家。
“士兵們，伊凡教官為人不正，出言不遜，今天這事兒完全是他咎由自取，不可饒恕。”
話音未落，“嘩啦啦！”沒想到竟然贏得了中國兵的掌聲雷動。米沙咧咧嘴巴，有些意外的看著大家，揚起了雙手。
“好好！掌聲代表人心！我宣布，今天的事情不再追究任何人。兄弟們，北伐軍快要打到上海灘了，一場惡仗無可避免。
北伐軍凶悍勇猛，個個勇敢不怕死而衝鋒陷陣；並且殘忍無情，
抓住俘虜後嚴刑拷打，剖腹挖心，從不留活口。因此，縱然不是為了張督辦，也得為了自己而勤苦操練。大家說，對不對呀？”
果然，在米沙的搖唇鼓舌和有意恫嚇之下，中國兵都露出了焦慮擔心和緊張的神情。
雖然並沒有出現米沙期望的齊聲回答場麵，可大家臉上的敵視和拒絕卻明顯減少了。
“所以，從今天起，我們得加緊訓練，迎接戰鬥。伊凡準尉有一句話是極其重要和正確的，那就是平時勤苦練，戰時少流血！活著比什麼都重要！上尉！”
米沙一扭頭，朝達沙耶夫下達命令。
“您帶著士兵們馬上投入訓練，直到接替您的教官到來。”
“是！將軍閣下！請放心，我一定帶領著士兵們認真訓練，直到接替我的教官到來。我了解中國士兵，他們都是好樣兒的！”
達沙耶夫的最後一句話，又得到了大家的掌聲。
掌聲中，有人大聲的喊：“走哩，兄弟們，北伐軍快來了，為了活命，俺們開練哩！”
於是，二百多名中國兵，乖乖的跟在達沙耶夫後麵，朝不遠處的鐵甲戰車湧去。瞧著人群亂蓬蓬的背影，米沙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噢我的上帝，達沙耶夫怎麼變了一個人，以前的木納和機械到哪兒去啦？
真是令人難以置信。
他不但與我配合巧妙，理解到位，而且回答得體，頗具煽動性和鼓動性，效果顯著。這個騎兵上尉，看來我以前小看了他呢。
莫忙，要小心了。
骨子裏好勇鬥狠的哥薩克，怎麼會突然變得聰明伶俐？我得找機會細細看看他才行。
回了辦公室的米沙，喘息未定就急忙叫來衛兵，尋問伊凡現在的情況如何？沒想到衛兵一聳自己的肩膀，攤攤手：“死啦！”
“死啦？”
米沙大吃一驚：“真死啦？”
衛兵答：“其實抬出時就僵硬了，軍醫急救無效，才正式宣布了他的死亡。”，米沙仍不願意相信，瞪起了眼睛：“您親眼看見的，教官們呢？”
衛兵朝隔壁呶呶嘴
“都等著將軍閣下您呢，軍醫也在。”
“讓他們進來。”，當眾口一詞證明了，前海軍準尉的死訊和軍醫簽發的，關於伊凡準尉死於脾髒破裂體內大出血的死亡證明放在麵前，米沙頹唐的跌坐在椅子上，捂住了自己的臉。
上帝，脾髒破裂體內大出血，可以想像中國兵下手多麼凶狠無情，對伊凡的積怨有多深毒！
如果僅僅是對教官個人的粗暴咒罵而憤怒報複，尚不足為奇。
問題是，透過這樁群毆致教官死亡的惡劣事件，米沙清醒地看到了自己和白俄兵，被中國人和中國士兵憎惡的嚴重程度和可怕的灰暗前景。
目前，自己和達沙耶夫，僅僅是靠著張宗昌的信任和“鐵甲戰車的指揮官”唬人外衣，才沒落到諸如伊凡之類，被中國兵群毆而死的悲慘地步。
回想起當白俄雇傭軍的點點滴，米沙全身寒徹，心灰意冷，幾近絕望。
他抬抬眼，大家也正可憐巴巴的看著自己。
一教官顫著嗓門兒問：“將軍閣下，伊凡教官被中國兵活活打死，此事怎麼處理？”，未及他回答，軍醫也抖著嘴唇皮說：“將軍閣下，這樣嚴重而慘無人道的案子，應該馬上報告給張督辦，懲辦凶手，為阿廖沙報仇。”
米沙瞟到衛兵在一旁也憤世嫉俗的模樣，轉頭逐問：“您想說什麼，當著大家的麵就說吧。”
“對這些中國兵，決不能心慈手軟，要以牙不牙，殺一警百。”
衛兵張開了嘴巴，米沙看見他一口的牙齒雪白，配著微黃的勾鷹鼻和臉孔，顯得十分滑稽：“要不，我們白俄人以後的安全，誰來保證？”
米沙瞅瞅他。
又瞅瞅環立著各位，半晌沒說話。
“馬上要打仗啦，都按您們的意思，立即給予中國兵懲罰，誰能擔保不出意外之事？”，眾人一怔，沒有回答。
“算算，現在連我和達沙耶夫與各位一起算在內，還不到10人。中國兵有200多名，10對200，誰生誰死，還需要我說嗎？”
眾人愕然，不知所措。
“再者，我請各位先生不要忘記，
各位的豐厚雙餉和衣食無憂，全賴了這支鐵甲車隊的存在而獲得。如果200多名中國兵鬧事拒戰，鐵甲車不能開動，張督辦一氣之下解散部隊，各位難保不重新流落街頭，乞討渡日？”
米沙冷冷的掃視著一幫蠢驢。
語氣越來越氣憤。
“所以，報仇容易，克敵就需要用腦子了。伊凡之死，確是他的咎由自取，不值得同情和懷念。我倒認為，我們應該從此事中學會克製和平視。
盡管中國人是世上最愚蠢最可恨的蠢驢，但是別忘了，這句話中能說在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