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南歌在仙界入口不遠處的一棵菩提樹下停下,過了這處我就要同他分道了。俗話說親兄弟明算賬,我和他頂多半路撞見,混在一起走過幾段路,著實更應該把賬算明了,免得到時他跑到上善棲找我要錢,掃我顏麵。
菩提樹下有幾級石梯,我們並肩坐下。今天天氣不錯,淡粉的雲海裏微微蕩著和風。我津津有味地數著滿懷銀票,整理好後,大方地遞給南歌一遝:“喏,這錢是你贏回來的,四六分,你四我六。”容我算術不好,今天能把賬算清,沒虧他太多已算萬福。
他看著我手裏的銀票,似笑非笑:“你全拿走吧,我拿了沒用。”
和什麼都可以過不去,就千萬別和錢過不去。既是相識也算半個朋友,我虞弦不是個不地道的神仙,不能見錢眼開。
把錢塞給他,我正色道:“我隻拿我那份。”
“那好吧。”南歌勉強接過,把錢收好。他還是我活這麼大,第一個不愛錢的小仙。拿錢買個仙位不是很好麼?
我同南歌又在樹下小憩一會兒,天色不早了,腳底的雲慢慢變紫。我稍稍打一個哈欠,轉過頭對南歌說:“這裏離上善棲不遠了,你也快回鍾秀隱吧。那日我看你的主子挺不好惹,當心你貪玩回去受罰。”
“你在關心我?”他看我,冰涼中流動款款溫潤。
好好的話,幹嘛有事沒事說著這般肉麻,讓我著實無福消受。睖他一眼:“你到底回不回去,難不成你今夜想跟我回上善棲?”
他倒笑了,感覺和我相識很久一般。和風起身,準備踏雲而去。
這時,雲海裏冒出一個黑點,晦澀昏暗看得不真切。這裏是仙界入口,時常有魔族的人上來搗亂。以前他在,魔族的人就不敢來。
南歌散了雲,立刻站在我麵前。我也警覺地站起來,定定看著雲心的黑點。
那黑點漸漸近了,我緊張的神經才鬆懈下來,原來剛才的黑點是這時才返回天庭的一名小仙。虛驚一場,我站在南歌身邊歎一口長氣,那小仙駕雲經過時還特意停下來向我與身後的南歌行禮問好後才敬畏離去。
遠遠看著小仙越行越遠的雲頭,我不禁砸了一下舌頭,扭頭對身後南歌甚得意地說:“瞧瞧,本神君今日帶你好生風光了一把。”
南歌隻是似笑非笑,淡然道:“多謝愛神。”這句話,我越琢磨越覺得有一股戲謔的味道。但為了滿足我小小的虛榮心,也很快便拋到腦後不再琢磨了。管他南歌說這話是個什麼意思,隻要我自己快樂就行。
腳下的雲越漸發紅,開始隱隱帶著黑暈。我微微將眉頭皺攏,害怕還未到上善棲天就已然黑透。我俱黑是虞家人皆知的秘密。這回亦不知南歌是怎樣看出我的心思,正在我憂心忡忡,猶豫不決究竟要不要上路的時候,他已駕好雲頭,對我說:“天就快黑了,我送你回去吧。”
本想拒絕,但我左右想想,從各方麵利益權衡過後,也就一口答應了。於是甚為爽快地說:“好!”
一時興奮,我竟忘記南歌腳下這雲頭是從何而來。我記得今日我遇見他時他對我說他的雲頭在對他鬧性子,停在路邊不肯走了。站在他的雲上,我一直將這個問題悶在心裏,害怕一問,掃了他顏麵,他一氣之下將我丟在這將黑不黑的路邊,讓我自己一人摸黑回去,那樣就太不好了。
因為心中懷著這樣的恐懼,故而一路上我幾乎使盡渾身解數想著如何去討好南歌,讓他一路將我送回家。
我不停笑著問:“南歌,你餓了嗎?我到上善棲給請你吃飯好不好?”
他麵無表情地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