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萬年前,我少不更事,錯過生命裏最美的一段情,傷害了我第一次愛的男人。應該也是唯一一個。
但是若真如啟樂所說,要忘記一個人,又怎會輕易簡單?
不知不覺,我站在雲頭上淚如雨下,清風又將眼淚吹幹,留下淡淡淚痕。
如今想來,當初啟樂怕是早就看透我心裏已住下江央,再也容不下他,所以他才娶了二姐,與二姐做了一對平凡夫妻。整個回憶中,最傻的是我,如果我當初早些看出江央的心意,也早些參透我自己的真心,我們也就不會留下這麼多不能彌補的遺憾。
這趟回上善棲的路好像很遠很遠,當我到達上善棲上空,我已差不多忘記剛才流淚時的傷痛,卻突然想起了小愛……
這時天邊紫雲紅霞,氣蒸雲澤,好不壯觀。急忙把雲散去,我一頭栽進桃花林,邊跑邊喚:“小愛!小愛!”
桃林寂靜無人應我,一顆跌宕起伏的心安穩一點,興許小愛昨日奔波勞累了,現在還在睡。放慢步子走回三月館,看見老爹正抱著小愛,低頭教她寫字。
我倒吸一口涼氣,努力端穩呼吸走過去,看著他們兩人幹笑:“小愛,你醒啦?”小愛抬頭看我,乖順點點頭,兩隻眼睛像灑了月光的湖麵一樣美麗靈動。我再幹笑,心虛問道:“小愛,你在做什麼啊?”小愛見我連這都不懂,有些迷茫,但還是甜甜笑著對我說:“娘親,公公在教我寫字。”
我把“哦”拉得好長,揉揉她的頭發。老爹喜笑眉開的說:“弦兒,赤腳大仙送來的這個孩子真可愛。”
“嘿嘿嘿,是啊。”我幹笑,可愛的隻喚我娘親,不喚你父君,不然我就玩玩兒了。
回到上善棲不久就是我十萬歲生辰,上善棲裏裏外外一派喜慶。火紅的荊條在風中飄揚,像騰飛的火苗,被吹得到處都是。
蕩月在我生辰前夜從人間風塵仆仆地趕回來,整個人看上去似乎老了幾百歲,甚滄桑。回來時,他見我在三月館中又生龍活虎的模樣,感動得差點哭了。
和蕩月好久不見,我心裏著實想他。畢竟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也算是人間人們常說的青梅竹馬。
天漆黑,月兒彎彎略有些清寒,蕩月深情款款站在我麵前。小愛在一邊數花瓣,我興奮地把她喚到我跟前來。
小愛乖乖走過來站住,見我今晚春光滿麵的模樣,待我還沒教她該怎樣喚蕩月時,她就笑著甜甜叫了聲:“叔叔。”
我幾乎笑抽的臉頓時愣住,赤腳不是說她見女仙就喚娘親,見男仙就喚父君的麼?為何老爹和蕩月,她都沒有叫錯?很快我反應過來,應該是小愛跟著我混更加聰明了。想著得意,我咯咯直笑。難道這就是我們常說的緣分?看來是老天終於有眼幫我收了個乖女兒。
蕩月見小愛被我溫柔攬進懷裏時叫我一聲娘親,險些跌到地上。我說小愛是我從赤腳那裏領養回來的女兒,他清亮的眼裏多了絲暗暗的憂慮。我拍拍他的背讓他寬心,他猶豫地點頭。
窗外樹影婆娑,婀娜好看。這時有人輕聲叩門,蕩月轉身過去開門,僵在那裏。
我翻過水杯倒了一杯冷茶,回頭問蕩月:“阿月,是誰來了?”
蕩月背對我,抿抿嘴,聲音很低沉:“不速之客。”
我冷冷勾起嘴角,目光暗淡犀利,回他一句:“讓她進來。”
眉桑走進來,身上穿了條水光瀲灩裙,像澄澈的湖水在清冷的夜裏漸次蕩開。秀發像水藻濃密,朱唇微啟,貝齒微露對我微笑。
我淡淡掃她一眼,轉過身不看她:“大公主,我記得我上善棲沒有給您送過請帖吧?”
眉桑聲音妖嬈諂媚:“哎呀,虞弦妹妹,你我相識這麼多年,我來上善棲看看你,還需要邀請麼?”
我看著她冷笑:“平日裏這上善棲公主尚且不可以隨便進來,更何況今時不同往日,任何人要來上善棲都需憑著有老爹筆跡的小小請帖一張。公主若是沒有,就請速速回了吧。”蕩月亦冷著臉站在後麵,添了句:“不要來這裏丟人現眼。”
眉桑的臉像從千年冰窟裏刨出來,硬得不行。我和她交惡已久,著實不用為她留些什麼情麵,給她一些恩惠。當年若不是因為她,江央也不會永遠離開我,而我也不會做了這脫離紅塵的桃花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