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過來的時候，天黑得揉成一片，耳邊有流水的聲音。環顧四周，幾樹雜亂的枯枝錯亂有致將天幕分作無數個不規則的小塊。
心下正覺得奇怪，就發現幽邃的天空有細碎的雪花飄下來。
頭劇痛，喉嚨幹澀就像一根枯柴卡在那裏。我本打算忍住，但還是咳出聲來。坐在火堆邊背對我的黑衣男人轉過頭來，往火堆裏丟了一根幹柴，麵寂如水：“你終於醒了。”
我坐起來，大喘一口氣，靜靜看著火光照在他英俊的臉上：“這是哪裏，你怎麼在這裏？”
“你從雲頭上摔了下來，我接住你時你已經暈過去了。”仙諸抬頭看一眼天，站起身拍拍手上的灰走到我身邊：“下雪了，我抱你到那邊的山洞裏去。”
我看著他的眼睛，心裏有種不祥的預感。此時已經開春，普天之下除了無量海上的哭諳繪會下雪，就隻剩下一個地方了。
我搖搖頭，勉強露出一個笑，告訴自己不會的。試著站起來，不想要仙諸抱我。
雙腿無力，我身體一軟，一下落入仙諸懷裏，他將我橫抱而起。我覺得尷尬，扭過頭不看他。手不知道放在哪是裏好，隻好握成拳收在胸前。
仙諸重新在山洞裏生了堆火，他把我放在火堆旁。雖說我們都有仙氣護體，但還是有一股寒氣竄進骨髓，一如六萬年前……
我手腳冰涼，身子冷得縮在一起暗地裏看他一眼，見他依舊正定自若的表情，不知這時該不該與他挑開這個話題。
聽老爹說，仙諸從小時候開始就會從他那裏打聽我的事情，但由於阿娘的緣故，我不喜歡天帝，也就不怎麼待見仙諸，乃至十萬年來從沒與他見過一麵。但就今日救我一事，我對他的態度有些小小的改觀。
“你也冷？”我把手輕輕搭在他的手上，側頭定定看著他。感覺到他的手也冰涼，不禁輕輕打了個寒顫，心一下落入寒潭。
仙諸看著我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他嘴角露出一抹溫暖的笑，眼裏閃著暖融的光彩：“沒事，多加些柴就不冷了。”
我定定看著他，心想都這時了虧他還笑得出來。
“這裏是冥穀！”以為他不知此時情況的緊迫，我強調道。
冥穀是魔界專門用來對付神族的，神仙落入此地，法力盡失，若是遇上一隻等級最低的小妖也能要了我們的命。
仙諸點點頭：“等你身體好些了，我們就翻過麵前的這座山，山那頭就是凡界，到時我們就能重返天庭了。”說著，他向我指了指外麵草木不生的一座荒山。
洞外的雪越落越大，四周安靜的隻剩下簌簌雪聲。看來，冥穀的這場雪一開始便隻有等到大雪封山後才會結束。
望一眼跳躍的火焰，我輕輕歎一口涼氣，點頭道：“事已至此，眼下也隻有這般了。”
仙諸整晚守在火堆邊看火，我睡在一邊也不安穩，錯亂的夢裏總是浮現出一片桃花，卻又不是我的上善棲的桃花。
半晚覺淺，我隱隱感覺仙諸在我身邊坐下，看了我好久。然後他拉起我的右手輕輕吻了一下，我心裏竟踏實起來，漸漸睡沉了。
第二天早上醒過來的時候，我已分不清昨晚的那個吻是夢境還是現實，隻見仙諸守的火堆將要熄了。我看一眼洞外，雪花已經厚實起來，密密麻麻蓋滿了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