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半朵梅花妝(一)(1 / 2)

我與南歌站在境清宮一塘明淨見底池水上的浮廊裏,岸邊清瘦樹影映入水中,桃瓣飄零,隨風而散。還有廊頂爬滿的枯老藤條上正抽出嫩綠的枝葉。天空陰沉著,像妙齡少女沒有在繁華街市上尋得滿意的胭脂,正和自己鬧脾氣。

翠翠靠在梅喪門外輕重疾緩有度的敲著門,殷墨器宇不凡站在翠翠身後十步遠的地方。

“公主,二皇子來了,您開門吧。”

這時陰冷的天空開始落下冰涼細小的雨滴,滴滴答答落在殷墨的錦袍上,再從他肩頭緩緩滑下。我轉頭有趣地看了一眼南歌,輕聲道:“你看,殷墨與你是同一級別的,都是二皇子。”南歌對著我笑得溫柔而意圖不明:“那你覺得是我生得好看一點還是那邊的殷墨生得好看一點?”

我調皮地打量南歌的臉,抬手摸著下巴,又認真思索了一番:“嗯,論長相吧,你是要生得比殷墨俊美上幾分。但是,論身材吧,你就沒有他強健。畢竟人家將來是要當皇帝的人,而你就隻能一直做你的二皇子。”

南歌好看的眉毛擰起來:“你是覺得我不夠強壯?”說完,他便將我從地上橫抱而起。

南歌抱著我瘋狂地轉圈,我身上的飄逸白裙在空中肆意翻飛。無奈他一時起興竟忘了此時他自己還隱著身,而我卻能被凡人的肉眼看見。我用力拍打南歌的胸脯,讓他把我放下來。南歌不但不放我,反而將我摟得更緊,他甚得意地問我:“你說我強壯不強壯?”

我別無他法,終於被南歌逼得疊聲叫好道:“哇塞,夫君,你真是好強壯,弦兒能嫁給你真的好幸福哦。”

南歌聽我這樣說,才漸漸停下來將我放回地上。幸好我與南歌站的地方比較偏僻,殷墨並沒有發現我們。而當我們重新注視殷墨和梅喪時,長廊外雨勢已大,無色的雨打在花葉上發出劈劈啪啪清寒有力的聲音。梅喪的房門仍舊緊閉,靜靜的,好像一朵已孤寂過百年正等待殘敗的紅蓮。她清遠、妖嬈,卻一直都寂寞。

殷墨沒有站在房簷下避雨,雨水直直澆在他一襲華貴衣袍上。翠翠滿臉焦慮,低聲勸他快些隨他去廳堂中避雨,殷墨卻好似一座精美堅硬的玉雕站在雨裏置若罔聞,仍由冰涼的雨從頭到腳將他濕透。

翠翠無奈,匆匆跑進房裏取出一把紙傘,雪白的傘麵,墨竹做柄,山水畫一樣的意境。雨水像墨一樣在傘麵上洇開,繪出山水,也繪出煙雨山林的悠然禪意。翠翠不及殷墨高,隻得站在他身邊踮起腳吃力地為他撐傘,我在一旁靜靜看著,倒不覺得這樣滑稽的動作有損畫麵的整體美觀。

漸進黃昏,遠處的青山在朦朧煙雨與漠漠暮色的包裹中變成黛色、輪廓不明的一團。我告訴南歌我想到梅喪的夢裏看看她與這個殷墨究竟有怎樣的感情糾葛。

南歌不安地看我一眼,因為入夢一事比較危險。若我入到梅喪夢中,而中途被人打擾致使梅喪突然醒來,我卻來不及從她夢中脫身,那我就隻能一直被困在梅喪的夢境之中,直至她下回做同一個夢,我才有機會從她夢中出來,但是這樣的機會很是渺茫。

南歌放心不下我,待我使法穿牆進入梅喪的房間後,他便守在外麵幫我看門,以確保我的安全。

我進入梅喪的房間,因外麵正下著綿綿春雨,房間裏陰冷潮濕,散著淡淡冷香。不出我所料,此時她已側躺在床榻上,和衣睡著了。按照南歌吩咐,我先在房間裏點燃一炷寧神香,確保梅喪在我施法期間不會突然醒過來。

寧神香燃出的嫋嫋香煙在房間穿梭縈繞,我站在梅喪床前凝神做法。漸漸覺得身體發熱,一股暖流緩慢從天靈蓋竄出。身子輕飄飄的,待感覺腳下踩著一方踏實的土地,我睜開眼,知道自己已來到梅喪的夢境之中。

梅喪的夢境輕柔唯美,看時間應是幾月以前,夏越涼,秋漸起的夏末時節。衛國皇宮裏荼蘼花開了一片,蒼涼中帶著易敗的繁華,像用白雪砌成的城池,純潔無暇,卻未攻自破,總會讓人忍不住扼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