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我從喧嚷的城內街道移目大河沿岸,在那裏搭建的階梯簡直難以勝數,是為了讓人們可以到河中沐浴的;除了能讓人們沐浴其中,大河好像還要勉強開出條水道來,以使大船艦隊得以通行。城市的周邊聳立著可可樹和棕櫚樹,還有別的樹齡頗高卻不知名稱的稀有巨木;另外,在城市的周圍,還能看到農舍、池塘、稻田、吉普賽人的帳篷、眾多的廟宇,我甚至還看到一個少女頭頂大水罐,邁著優雅的步伐,走向壯闊神聖的大河。
“你們大概覺得我肯定是在做夢吧,可是我真的沒有在做白日夢。我的這一切所見、所聞、所感、所知,都是最為真實的,並且條理井然,跟夢境絕對不是一回事。起初,我也對這場景的真實性有所懷疑,所以我就做了不少試驗,隨即就證明,我確實沒有在做夢,這一切都是真實存在的。一個人在夢裏的時候,也會懷疑自己到底是否在做夢,一般來說,隻要這個懷疑一出現,夢中之人即刻就會從夢境離開從而醒來;因此,正如諾瓦利斯所說——‘我們若是在睡夢之中對自己是否在做夢產生疑慮,那我們馬上就要醒了!’所以,我要是對這一切場景沒有絲毫懷疑,那我可以說這就是一場夢。可是,看到這個場景之後,我對這一切已經感覺到懷疑了,還進行了試驗,發現自己的處境絲毫未變,並沒有所謂的什麼‘從夢境脫離’或‘醒了過來’,所以,我才沒有將之看成是一場夢,而將山中經曆當成奇遇。”
此時,坦布爾雷頓醫生說道:“對於你所經曆的一切,我不想急著否定,可是,你還是接著往下說吧,講講你進到那座城市之後的情況。”
“不錯,你說得很對,”貝德羅用一種難以置信的神情看了醫生一眼,隨即說道,“此後我確實到了城市裏麵。我向城市那裏走去,那條路上擠滿了人,我在路上都被擠得慌。不知道怎麼回事,所有人都走向一個方向,並且大家的情緒好像都很激動。忽然,一股莫名的衝動湧來,竟讓我十分好奇於大家正在熱衷的事務,心情也隨之亢奮了起來,並且,我還有種非常怪異的感覺,我感覺在某件事或某個行動中,自己會成為某個非常重要的角色,可是,對於自己到底會涉入怎樣的事情或行動之中,我卻一無所知。
“我隨著洶湧的人潮向前,不知怎的,突然強烈地敵視起這些平民百姓來。因此,我從人群中擠了出來,迅速地繞到其他路上,隨後,我總算到了城中。群情激奮的騷動遍布城中各處,這時,我看到幾個身穿英軍製服的軍人,率領著一小群身著半歐洲、半印度風格服裝的男子,跟一大群平民百姓激戰於巷弄之中。因為人數太少,身穿製服的軍官們顯然落在下風,我想都沒想,馬上就加入到他們的隊伍當中,順手拾起扔在地上的武器,糊裏糊塗地跟一大群人戰鬥了起來,這些平民百姓怎麼會這麼激憤,怎麼會這麼奮不顧身地戰鬥,真是搞不懂啊。可是我方一直處於劣勢,隨即就被那群暴民打得落花流水,趕忙退守於一座涼亭之中,先保住性命再說。然後,我從涼亭頂的窺孔觀察周圍的情況,看到無數暴怒中的民眾正在圍攻一座凸出在河麵之上的奢華宮殿。不久,宮殿高處的窗戶垂下一條仆人頭巾係成的布繩,又有一個陰柔的男子順著繩子滑落到地上;隨即登上等在岸邊的一艘小船,這個陰柔男子應該是準備逃向河流的對岸。”
貝德羅接著說之後的行動:“此時,我如同想起了什麼一般,很快就成功鼓動了幾個人跟我一起,打算從避難的地方殺開一條生路。我們就這麼向暴民衝去,起初,敵人確實被我們打退了;然後,重新集結起來的暴民又向我們發起了更瘋狂的進攻,不過依舊被我們擊退了。這時,我們離開避難的涼亭已經很遠了,在狹窄的巷道中跟暴民們殊死搏鬥著。這兒的巷道非常狹窄,所以屋舍不得不向縱向發展,都蓋得非常高,因此我們就能夠躲到太陽照不到的屋舍陰影處。暴民們用長矛嚇唬我們,他們的攻勢一直都非常猛烈,後來,他們用一種抹了劇毒的箭矢把我們擊潰了。那是種形狀彎曲猶如長蛇的特殊的箭,箭身黑長,箭鏃抹有劇毒。總而言之,跟馬來人常用的波浪狀雙麵短劍有些像。我額頭右側的太陽穴被一支毒箭射入,隨即暈厥在地,感到一陣難以忍受的惡心,我努力保持清醒,艱難地呼吸著,不過最後還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