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碼頭上,過往的人很多,因為這是長江鎮通往曲江鎮的唯一路口。曲江鎮比長江鎮更加繁榮,戰事也不那麼頻繁,很多商人都會隔三岔五地趕過去做生意。
冷無雙到這兒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她不知自己如何走到這兒來的,也不知道來這兒幹嘛,漫無目的。也許是在路上聽人說,曲江鎮的生活安逸舒適,適合人居住,她下意識地來到這個碼頭,想坐上船,離開這個地方。
可冷無雙現在身無分文,嗬,怎樣才能上船呢。
碼頭邊的風很大,像是要把冷無雙吹倒一般,現在的她瘦得不成樣子,沒有人知道她在路上經曆了些什麼。
那些畫麵就算是回憶都不忍心,可那的確是逃避不了的事情。看來當初在菜地裏聽到的那個聲音說的都不假,當初在雞鳴村被那惡心的朱二蛋奪去清白後,在路上竟又遇到搶劫,劫財劫色不說,差點被殺人滅口。也幸虧她大難不死,僥幸逃過一劫,可對於身心受到嚴重創傷的冷無雙來說,還不如死去。
也許就是命,老天爺讓她苟延殘喘在這個世界,那菜地裏的聲音也隻說她一生坎坷,並沒說她要早逝。離開了雞鳴村,甚至離開長江鎮,才會有生的希望吧。
“姑娘,有需要幫忙的嗎?”這是一個蒼老聲音,可冷無雙失去了聽覺,並未聽到。但她知道有個人在她麵前,不想抬頭起來看,現在她已不相信任何人。想來在路上就是因為被一個長相良善的人欺騙,差點慘遭毒手。
這時她坐在碼頭邊的一塊大石頭上,埋著頭,看來來往往的行人,隻注意道他們腳的部分。從他們的步伐、鞋子大抵就能看出此人的性格和身份了,可這又如何。
沒有等到冷無雙的回答,那我拄著拐杖的老人也挨著她緩緩坐下,就這樣一個小動作,都要費盡他全身的力氣。石頭很大,坐四五個人都沒有問題,老人離冷無雙還是有一段距離。
其實在老人坐下的時候,冷無雙就感覺到了,但她仍然沒有興趣去關注。現在心裏唯一的想法,是要離開這兒,不管是偷偷上船也好、偷錢也好,隻要是個可行的辦法,為了生存,她都願意去試。
“唉,世事無常,人不到那一刻永遠不知道會發生什麼,自己會有什麼反應。不過,發生了再大的事,再去懊惱、傷感、悔恨甚至失去活下去的勇氣,都於事無補。”
耳朵似乎有點知覺,這些話雖不是直接傳入耳中,卻神奇地知曉他說什麼。怎麼感覺這段話像是說給自己聽的,可這人又是誰,怎麼會說這樣一些莫名其妙的話。冷無雙終於抬起頭來,轉向老人那個方向,用探究的眼光上下打量。其實冷無雙最討厭這樣看人,以前遇到別人這樣看她,她也會不爽幾分,而現在為了自我保護,她隻有這樣的眼神。她會像一個刺蝟一樣,豎起全身的刺,不是為了傷害別人,而是保護自己。
老人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神色,他知道冷無雙在打量他,也沒轉過去看她。老人頭發花白,慈眉善目,穿了一身白色的中山裝,拄著拐杖。看樣子上了年紀了,麵色卻是紅潤,而且精神矍鑠。
路過的大多數人都知道,坐在這塊大石頭上的老頭,是生死碼頭響當當的碼頭主,很多有頭有臉的人物都會主動跟老人攀談。可大家知道老頭子的脾氣,一般不理人,除非心情極好,才會勉強應一聲。老頭子叫撼天,不知何姓,卻是讓人忌憚的主兒。
冷無雙初來此地,根本不知道老人的身份,所以就不怪她不知為何有人看著他們很驚奇的樣子了。老人跟冷無雙說了兩次話,都有人路過,在碼頭站崗的士兵也是驚到差點嚇掉了下巴,可這少女是誰,如此高冷,竟然不理會撼天的話,老頭子也沒生氣,隻是坐在那兒。
天色暗了,走動的人越來越少,直至沒有。撼天的手下來叫了他好幾次,他都擺擺手讓他們離開,過了一會兒,又有人送來飯菜和外套。
被這冷風吹了一晚上,冷無雙早已涼得沒有知覺,肚子餓倒已成常事,反正餓不死。
撼天讓手下再拿件衣服過來,因為他歲數大了,先給自己披上了外套,但他晚上向來不吃第二餐,這手下交接工作可能出了問題,不知他已經用過餐了。何況這小姑娘在這坐著幾乎沒有挪動過,肯定是沒有吃晚飯的,看她那幹瘦的身子、麵無血色的臉龐,不僅是沒有營養,平日吃飯恐都成問題。撼天直接把飯盒子遞了過去,等著她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