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再也沒有去廠裏上班,他在碼頭做搬運工。葉綠天天麵帶微笑,現在她心裏洋溢著踏實的幸福感。事情的發展出乎薑愛民的意料,她終日像隻耗子躲在角落中偷偷觀察這兩個人,她不能理解那個野種為何輕易原諒了葉綠,他竟然不恨她,不恨揭穿他身世,讓他遭受侮辱的姐姐。

弟弟受傷的那個夜晚,葉綠一直無法入睡,弟弟對她表達出的愛讓她激動,讓她不得安寧,這是從天而降的巨大幸福。從來沒有人這樣愛過她,為了她的一句話而隱忍等待多年,可是這種愛是親情的愛,這讓葉綠有些失落。她畏懼這失落,她告訴自己,我應該滿足了,可是她還是克製不住自己和往日一樣,在黑暗中摸索到了弟弟的床邊。從弟弟住進這個家的第一天起,葉綠就開始失眠,她已經習慣在弟弟入睡後輕輕伏在弟弟的床前親吻他的嘴唇,這是葉綠的秘密,一個讓她深感罪惡卻無法放棄的秘密。這個秘密的背後隱藏著密密麻麻見不得陽光的細節,她在月光之下輕輕撩起弟弟的被子,欣賞他的身體;弟弟在洗衣服的時候,她躲在門後凝視他赤裸的後背;她把頭深埋在弟弟換下的內衣之中,她貪戀這種氣味,那時弟弟不是弟弟,他隻是做為一個男人存在;她……,太多太多讓葉綠羞於啟齒的情節,她在家裏被曝光的白日中,背著母親和弟弟,尋找著黑暗中的縫隙種植下自己的情欲。所以她無法自製地傷害弟弟,打擊他,摧殘他,因為她愛他。

這是多麼陰險和惡毒的念頭,可是當她站在弟弟的床邊,她依舊寬恕了自己。我隻是想吻吻他,弟弟長長的睫毛下有兩團黑暈,他的額頭上貼著創可貼,顴骨和嘴角青腫,呼吸沉穩,高挺的鼻梁一半在月光下,一半在陰影中,一想到弟弟為了和她的再次重逢而在老方身邊度過十年噩夢般的日子,葉綠躊躇不前,她心中在質問自己,我是不是做錯了,弟弟本應該有愈合的機會,我應該幫助他遺忘過去,就像他曾經偽裝的那樣,簡單快樂,誰說偽裝不能成為現實呢?也許有天他真的能那樣的生活。可是葉綠又聯想到了自己,她害怕弟弟重新遠離。葉綠匍匐在弟弟的臉龐上方,弟弟突然睜開了眼睛,葉綠並不驚慌,她訝疑自己的鎮定,也許這是她在夢境中遭遇多次的場景。弟弟把手搭在她的脖子上,慢慢壓低了她的頭然後堵住了她的嘴巴。葉綠昏沉沉地看著弟弟,夢境成真了嗎?弟弟好像在夢遊,他鬆開手,雙眼迷朦,葉綠保持著彎腰的姿勢,她的嘴唇濕潤滾燙。葉綠愣了一會兒,弟弟的眼睛已經完全睜開了,他醒了。葉綠馬上轉身準備走開,可是躺在床上的弟弟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姐姐,從我來到這個家的第一天起,你都是這樣吻我的嗎?

葉綠扭頭,她不知道弟弟的話是什麼意思,但是顯然弟弟已經掌握了她的秘密,葉綠麵紅耳赤,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她用哀求的目光看著弟弟,希望他不要再說下去。可是弟弟毫不在意地接著說道,我曾經以為是自己在做夢,原來每天晚上的那個吻不是夢,這樣多美好!弟弟衝她擠了擠眼睛。

美好?這個詞語讓葉綠無地自容。她搖了搖頭,然後開始掙脫弟弟的手掌。可是弟弟緊抓著她的手腕不放。姐姐,陪陪我好嗎?我每天晚上都會做噩夢,我很害怕。弟弟的眼睛慢慢紅了。

是這樣的嗎?葉綠問自己。她從來沒有注意到這點,在她看來畏懼黑夜的隻有自己,那些失眠的牆壁上陳列著一排蒼白的眼睛,偷窺她、擠壓她,而弟弟仿佛一直沉浸在安然的睡眠中,這些都是假相嗎?一個房間裏的床鋪盛裝著兩個居心叵測的人,他們相互刺探、相互偽裝,直至今天才和解。葉綠在弟弟的身邊躺下,弟弟像個嬰兒般依偎在她懷裏,他的臉龐紅潤,長長的睫毛覆蓋著眼睛,嘴唇緊閉,一縷烏黑的頭發搭拉在額前,散發出甘草的清香。葉綠慢慢把頭紮在弟弟的懷裏,他的胸膛像月光下粼粼的海洋,寂靜地起伏著。葉綠閉上眼睛,使勁嗅著弟弟身上濃烈的熱氣,葉綠的手指觸到弟弟胸前,順著他緊繃繃的皮膚一趟趟劃著,劃到指尖灼熱。弟弟一隻手搭在葉綠的後背上,他已經閉上了眼睛。葉綠開始大氣也不敢出,她偷偷凝視著弟弟,弟弟的鼻翼微微撲動著,這一切像夢境般不真實,可是這又是真的,弟弟真真實實地睡在她身邊,他的手掌貼著自己的背部,從那裏源源不斷輸送出熱氣流入葉綠的身體。葉綠的毛孔逐漸舒張,她不再緊張,那種踏實和安逸的感覺讓她呼吸放鬆,她的胸脯恢複自然的起伏,葉綠又往弟弟懷裏貼近了些,睡衣下高聳的乳房貼著弟弟的胸膛一下下摩擦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