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隻停滯一秒鍾，很快就繼續剛才的話題。
“你什麼時候庭審？”喬阿姨得到她們的羨慕之後，便心滿意足。
“快了。”我靠牆坐下。
“那我們一起去跳廣場舞！”她的語氣神色仿佛在馬路邊聊天。
“哈哈，還可以一起登山，蹦極！”我微笑著說。
“又換新書了？”她摩挲著書的封麵，“《論法的精神》《論犯罪與刑罰》這麼枯燥的書。”
“我想在庭審的時候，聽得懂律師們在說什麼！”我不禁黯然，把無罪的人關這麼久，他們是怎麼做到的？
那天的確是個好日子，因為深秋季節，陽光燦爛。不用悲秋，因為秋日勝春朝。崔警官一路陪同，他總是流露出抱歉和惻隱之心，然並沒什麼用處。我懷著一顆無比期待的心，似乎在赴一個美麗的約會。紅色木門前，一步之遙，或許自由，或許暗無天日。
觀眾席瞧見了王巧，第一排的位置，近在咫尺。她握著拳頭做了一個加油的動作。他還是沒來，也對，來這種地方也是折煞人！
“請問被告，是否陪著學生南希去做人流？”
“是。”我猶豫著擠出這一個字。納罕就這樣未成年孩子的秘密抖落出來。
“不是。”我否認之後就開始後悔。死者的隱私不是應該被尊重的嗎？
“被告言語不實。”
“你這個壞人！”
我循聲望去，的確有點驚呆。觀眾席兀自站著一個小青年，南希的小男友，一頭黃發，寬鬆衛衣。也許是發育期，個頭比以前竄高了許多。
“你是個壞人！道貌岸然！蛇蠍心腸！惡稔貫盈！罄竹難書！”他一邊走一邊說，非常激動，以至於說話都是四個字的成語。
王巧憤怒地站起身，我再三眼神暗示她，她這才重重地坐下。
觀眾席開始竊竊私語，他被允許站在我對麵。崔警官無語看天花板，接下來恐怕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請問袁傑，你是否要對被告的指控？”
“是！”
“等等！”
眾人驚訝。
“請問袁傑同學，惡稔貫盈的稔，罄竹難書的罄字什麼意思？一下子說了這麼多成語，不介意把意思告訴大家吧？”我微笑著說，像上公開課一般對話。
“我…我又不是你的學生。不用回答你的問題！”他有些錯愕。
“來這之前是誰教會你記住這麼多成語的？”我表情嚴肅，步步緊逼。
“報告法官，被告在玩文字遊戲！擾亂視聽！”不得不說律師有時也是劊子手。
“不知道罄什麼意思，那你說說罄竹難書是什麼意思？”我的問題難倒了一個不學無術的輟學少年，因為他開始胡言亂語。
“我知道！意思是竹子上不好寫字！”
“說，收了誰的好處！”王巧抑製不住，簡直拍案而起。
眾人一片嘩然。
“如果你再惡語相向，便是怙惡不悛，法律便要懲惡揚善！”我一字一頓，擲地有聲。
崔警官倏地鼓起掌來。對話起到了很好效果，一片鬧哄哄之後，我又回到了看守所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