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感覺讓他簡直寢食難安,但是,馬同林從來沒有承認過這批煙是他的,也沒有親自往外出過一條貨,這讓良子找不到機會做文章。去找二狗的兒子?似乎沒有這個必要,他畢竟隻是個無關痛癢的人物,隻不過是馬同林選中了他幫他出貨,教訓他一頓,甚至即使殺了他,也對馬同林形不成任何影響。馬同林換一個出貨的人,照樣可以在S市的私煙市場上呼風喚雨。而且,一旦自己貿然行動,很有可能給自己招致不必要的麻煩,就像上次一樣,他教訓完二狗,自己就被砸了一條腿。馬同林站在二狗兒子的身後,一定會保護他,更何況馬同林背後還有老三這樣的狠角色。

所以,要想真正除掉馬同林,就必須用計,而且要借助喬玉國的力量,借喬玉國的手來除掉馬同林。官家抓賊,天經地義,這是喬玉國的職責,而且他知道,喬玉國一直在為如何抓到馬同林而傷腦筋,所以他不擔心喬玉國不配合。

隻用了十來天的時間,馬同林就通過小蛋兒陸陸續續往市場上出了一百多箱“蘇煙”,一摞一摞的鈔票又回來了,他把它們像以前一樣整整齊齊地碼在床邊,像是等待一株小樹苗成長一樣看著它們,他知道,很快這株小樹苗就會長成參天大樹,撒下陰涼,庇佑著他。而小蛋兒也借勢賺了好幾萬塊錢,這樣的起點,無論是和他爹二狗比,還是和馬同林比,都顯得太高了——他們當年,都在為期待中的每天三四百塊錢的收益而興奮不已。

這樣的消息,喬玉國沒有任何理由聽說不到。同樣,他也很清楚,二狗的兒子背後,就是馬同林,而且,正是他上次錯失了抓住馬同林的機會,導致馬同林把這批貨平安運輸回來,流入到S市的私煙市場上去。

他當然想抓住馬同林,比任何人都想,但是,現在馬同林深藏在幕後,輕易不肯露麵,要想抓住他,實在太難了,至少從目前看來,他沒有掌握到任何馬同林在倒賣這批私煙的證據,如果要抓,也隻能從二狗的兒子下手。

但是,現在的小蛋兒,早已經不同於以前了。自從經曆了二狗的死,他變得深沉、老練、敏感,像一隻警犬,任何一點異樣的味道都逃不過他的嗅覺。他時常想,如果不是上次他的反應慢了半拍,他爹也不會落得一個慘死的下場,所以無論如何,這件事跟他自己是有很大關係的。

在煙草走私這一行裏,看似微不足道的反應速度,就可以改變一個人、一個家庭的命運。如果當時小蛋兒能再敏感一點,反應再快一點,就能成功躲過這一劫,而他爹為此送命的事,也就不會發生了。所以現在,他無論如何也不能讓自己再次栽倒在這上麵了,他無時無刻不在豎著耳朵,睜著眼睛,審視著周圍的一切,不管有任何風吹草動,他都能迅速察覺,作出應對。

喬玉國曾組織隊員對槐樹村進行過一次突襲,當然重點就是永興胡同十七號,但是,當他們來到這裏的時候,看到的隻是緊閉的大門。大門背後,是小蛋兒一臉的沉著和冷靜。

現在的馬同林非常輕鬆,除了定期給小蛋兒發貨,收錢,打聽一下外麵的動向之外,再沒有什麼事需要他操心。不操心,反而是最好的狀態,看著慶邊的錢一天比一天多,他覺得充實而自信——不是因為錢,而是這種有控製力的感覺。

他把更多的時間用來陪宋青,在往年,這是多麼奢侈的一件事情——正是賺錢的好時候,怎麼可以把大量的時間用在兒女情長上麵呢?但是現在他可以,因為一切事情都在按照他的節奏、他的預期發展。

“馬叔,有兩個南方人找過來,說要二十箱‘蘇煙’。”這天上午,馬同林忽然接到了小蛋兒的電話。

“我不是跟你交代了嗎?每家每次最多五條,多一條也不給。想要二十箱的人多了,要是給,用不了一天倉庫就空了。”馬同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