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1 / 2)

八月下旬的周末,午睡中的婭凝被敲門聲攪擾了,她很不情願地爬起來,一副拉下臉有點慍色的麵孔,她準備以這副樣子對待來收垃圾費的居委會大媽。

然而,打開門卻是陶煜杵在防盜門外。婭凝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擰開了防盜門讓他進來。

陶煜默默無聲地坐在沙發上。他像走進了婭凝的午夢裏。

中斷了睡眠,婭凝感到頭腦中有一隅所不能彌補的鈍痛。

她淺淺倚靠著電腦前的椅子,迷迷怔怔地瞅著陶煜。

陶煜穿著藍色條紋的polo衫,弓著腰,胳膊搭在五分褲露出的膝蓋上。他的臉龐、胳膊和腿,依然是夏日暴曬過後的黧黑。

他頹喪地與婭凝相望了半晌。兩人像在比賽中落敗的隊友,癱坐著無精打采地看著對方。那樣的目光裏不再有希冀、鼓勵、安慰,隻有認命服輸的倦弱。

然後,陶煜道明了來意。他們家早在市區買了房子,今天父母去交裝潢的尾款,沒多久就會搬過去,目前的房子將出租了……

婭凝嘴裏“哦、哦”地漫應著。她抬起一隻手從前額稍稍梳理了一下蓬亂的頭發。

搬家,搬家……盡管這個非常突然的詞彙猛地撞擊了一下婭凝的心靈,但她轉而癡迷起頭腦中淤塊似的疼痛來了,把什麼依依惜別的離情推給了陶煜。

她的表情是冷然不動的。隻能用那永恒的利己意識插上一句:

“租客你們可得慎重的選擇,我不要鄰居太吵。也別容留那些吸毒的。”

大學戀人走了。小葉走了,海明呢,也不再見麵了。

走得最遠的是豔華和堂兄。

每一種告別都會給予婭凝新鮮的痛感。她覺得不妨以後再慢慢回味和陶煜的分離吧。

“以前老有句話想對你說,每次都忘了,你騎自行車的時候可千萬別再玩雜技了,市裏不像我們這,那裏汽車多……”

陶煜點了點頭。他的眼睛變得濕潤,哽住不言,似乎是哭了。

婭凝聽到粗重的鼻息聲被他竭力地抑製,皺了皺眉頭,問道:“你哭什麼?”

陶煜低下頭。

客廳裏隻剩下吊扇旋轉的噪音。它湮沒了窗外的蟬鳴。

婭凝盯著陶煜頭頂上瘋狂轉動的吊扇。心想,他真是在痛苦,以至於對一直擔心的危險也渾然不察了。而他喑啞的哭泣是一種強加於人的溫馨啊。婭凝似乎也有義務哭一下,不過,想到曾經在他麵前哭過好幾次,重複的事情她不願再做了。

“照顧好自己。”臨出門前,陶煜轉臉輕聲對婭凝說。這句惡俗的台詞像傳染病一樣傳播到他這裏了。

綠色鐵門在藍色polo衫的背影後關閉的瞬間,婭凝才想起忘了問他考上哪所學校了。

雖然這對她和他都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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