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玥把手抽出來,“我沒事。”頓頓,“很快會好的。”
怎麼這麼別扭?翼風心想,明知道撐不過去還要硬撐,到底有什麼好處?如果她倒了,豈不是會更麻煩?這麼簡單的事情她怎麼就能弄得這麼別扭,真不明白。如果是別人,連廢話都免了,直接提上走人。但是她——
她眼睛裏有層薄薄的光,他看不懂的光,但是卻輕易就堵回他的話,擋住他的動作。
翼風無聲地歎口氣,站起來,“我們去餘峨。”
流玥抱著膝蓋,臉偏向一側,不響。翼風頭有點兒脹,把她硬拉走?還好,她隻是沉默了片刻,就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
盈薑過來想幫忙,她隻說:“不必。”自己提了包裹,縱身騎上囂狡。
盈薑忍不住問:“行不行啊?”
流玥生硬地回答:“可以。”抖抖韁繩,別轉身又道:“不必管我。”
羅離聽得那語調不由側目,心想怎麼別人關心她倒像跟她有仇?盈薑卻覺得有趣似的,看看她,又看看翼風。銀發劍客神色淡然地上了囂狪,就像壓根沒聽見一樣。
都上了坐騎,卻沒有人動。幾個人一起看穆天。穆天咳嗽了幾聲,“別看我,我……我不認識路。”
翼風皺眉道:“你開什麼玩笑?”
穆天苦笑,“我已經很多年沒去過那裏了,現在黑咕隆咚的,我就更想不起來了。不過,我們今天早上應該曾經在那附近路過——有棵大得不得了的樹。”
嚇?小狸心裏咚一跳,這麼巧?
翼風回過頭,“小狸,你認識路吧?”
小狸還沒回過神,茫茫然地就點了點頭。
於是,行了一天的路之後,一行人又按原路返回。或許因為有人受傷,或許因為都已有了些倦意,也或許因為夜色對人的情緒自有一種微妙的影響,這一路行來,幾個人都不大開口,隻是沉默地趕路。
行路的格局也稍稍地變了,小狸獨自走在最前麵,翼風和流月依舊並肩而行,緊緊地跟著小狸,餘下的三個人墜在後麵。
羅離走在三個人的中間。穆天一路都默然無語,奇的是,連盈薑也不想說話。羅離忍不住掏掏耳朵,他發覺自己好像已經習慣了這兩個人的吵鬧鴰噪,這樣的沉默反而讓他不舒服。
深夜的密林,其實有各種各樣的聲音,比白天更加熱鬧。那些聲音毫無章法地混在一起,紛亂。像突如其來的記憶。
又來了。羅離甩甩頭,不想和記憶糾纏。
一行人來到山穀外,破曉的第一縷晨曦也剛好穿過雲層,落在枝葉間。
初秋已為枝頭的樹葉染上淡淡的金黃,在初晨的陽光下,蒼碧和淡金交織,一直延伸到視線的盡頭,恍若天地間就隻有這一片在晨風中斑駁搖曳的海。
“老天!”羅離差點咬了自己的舌尖,“那……是一棵樹?”
那更像森林,還是一望無際的一大片。
“餘峨就在那裏——”穆天向山穀中指點。
“那裏?”小狸有點難以置信,那裏他去過很多次了,從來沒有見過有人居住。
穆天不解釋,直接衝下山坡,其它的人跟著他。
那大樹的幹粗得像座巨大的塔,露在泥地外的根須足夠幾個人並騎。穆天直衝到大樹根前,跳下囂狪,鼓起腮幫,發出“咕嚕咕嚕”的怪聲。
後麵的人麵麵相覷,“他在幹什麼?”
“我猜……”小狸小心翼翼地說,“他大概在學玉鸞叫。”
盈薑和羅離相對翻了個白眼。
穆天“咕嚕咕嚕”叫了好半天,周圍卻是一點兒動靜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