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天臉上就快開花了,鮮紅濕潤粘稠的花……
“穆天大人,帝晏陛下或者聖巫沒有交代你一些重要的話嗎?”
“重要的話?”穆天回想,“晏讓我找聖巫,聖巫扔給我兩張地圖,一張東荒的,一張異界的,然後說自求多福。這句話很重要嗎?”
翼風怒道:“你是不是又把聖巫的丹藥偷吃光了?”
“嘖!怎麼說話的……翼風我告訴你,不要以為我們交情好我就不告你誹謗哦。什麼叫‘又’,還‘偷’咧!明明就放在桌子上,我順手當點心吃了,這能算‘偷’嗎?”
“噌!”暗簧響。
說話的人閉嘴了。
翼風按住劍柄,一個字的廢話也不多:“聖巫的啟示?”
“啟示?哦對,他是說過啟示來得……”
眾人豎起耳朵。
“他說,看不出來。”
啊?
“他說,前途迷霧重重,我看不見啟示,你們此去務必多加小心,但願日後會有轉機。就這些。喂!冤有頭債有主,話是他說的,你們別這麼看我……啊!你你你們要幹什麼?”
盈薑手指輕抬,翼風長劍出鞘,羅離一把揪過欠扁家夥的衣領。
“你怎麼不早說?”
“早,”穆天一臉無辜,“早也沒人問我啊。”
“早說我們還有時間!現在甬道已經開啟了你知道不知道?我們隻剩下九九八十一天的時間了!”
“我說羅離你怎麼算的?甬道從開啟到關閉一共九九八十一天這沒錯,可是我們已經在甬道走了整整兩天,所以隻剩下七十九天,這都算不清,真是……”
羅離眯縫眼睛,打量,尋思先揍他個鼻子開花,還是先在臉上落個鞋印。
“我知道該去哪裏。”
精族祭師忽然開口,手指穿過地圖上的大片樹林,指向一個標記著村莊的小圓圈。
“這裏。我感覺得到。”
冰冷冷的聲音,不容置疑。
森林中完全沒有人跡。
這是個多雨的季節。即使在晴天,陽光也幾乎無法穿透濃密的枝葉,淡青色的霧氣繚繞在樹叢間,潮濕的空氣中彌漫著腐爛的味道。腳下土地泥濘,即使穿著踏雲靴,羅離還是覺得步履艱難。
自從進入密林,經由甬道的最後一縷陽氣也蕩然無存,陰寒席卷而來。在寒冷中磨練多年,在肉體上,羅離並未感到太多痛苦,但要命的是,無所不在的陰寒對精神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折磨,令人不由自主地感到困頓和疲倦,想要停下來,想要休息,再休息。
但是,因為行程比預想的遲緩,所以必須盡可能不停歇地前行。
流玥和翼風並肩走在最前麵,在這個大家都全然陌生的環境裏,隻有依賴於祭師敏銳的感覺帶路。
翼風或許是五個人中,唯一能維持常態的人。雖然為了遷就流玥而放慢了腳步,然而當他縱身躍上樹頂確認方向的時候,身形仍然迅捷如風。
他身旁的流玥步履間卻已有了難以覺察的疲態。但,她絕不會在臉上顯露任何痛苦,她的身影也依舊素淡,而且不可思議地潔淨。雖然還未曾完全展露,然而祭師已顯示出溫和而強大的法力,如同流水,雖然不銳利,卻持久,遠比另一位女性同伴更堅韌。
最初,盈薑還能夠勉力維持微笑,偶爾與大家說笑,但是很快她就沉默了。
羅離看見她墜在最後,偷偷地服下丹藥,然後若無其事地追上來。但是她的臉色早已失卻了紅潤,嘴唇也微微發紫。人族藥師沒有同伴們深厚的法力,即使依靠丹藥,也難以抵禦四周不斷逼來的陰寒力量。
羅離從包裹裏找出裘襖,遞給她。盈薑並不逞強,低聲道謝後穿上。裘襖罩在她纖細的身體上顯得臃腫可笑,但多多少少緩和了她的神色。
雨水說來就來。
祭師張開結界。上方像有透明的天頂,雨水打上去,朝兩旁滾落。
幾個人自覺地靠攏,在這種小事上浪費祭師的法力不劃算。
穆天走在離祭師最遠的一側,羅離猜想,他或許是刻意要保持和她的距離。他們兩人之間到底存在著什麼,羅離不想知道。因為他了解如果有人非要探究他心裏的秘密,他會有什麼感受。羅離覺得,像現在這樣就很好。
穆天的神情很平靜,簡直比翼風還要平靜。
但是和翼風不同,他本來不是一個安安靜靜的人,所以他的平靜多少反常。即使真的有強大法力,但對於神族純陽的體質而言,異界的陰寒尤為可怕。如果別的人感到疲倦和不舒服,那麼對神族就會是無休止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