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不怪左長老。蘭默的每一步棋都是精密計算的結果,若不是左長老棋藝出眾,恐怕在中盤的時候就優勢盡失了。隻是,蘭默下棋太計較小處的得失,在大局上略有缺失,這才讓左長老漸漸反敗為勝。
“左長老,蘭默沒有說謊,下棋,他確實沒有老師。”琴兒見左長老表情怪異,連忙解說道,“不過這家夥天生一個奇怪腦袋,學什麼都快得哩。”
左長老哦了一聲,亂了棋局站起身打量著少年,直看得他害羞,這才大笑道:“有趣,有趣……小家夥,你今天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蘭默想了想,答道:“我在銀色王座三層套房暫住。白天和鎮南王二公子見過一麵,收了他一枚戒指。赤焰傭兵團決定幫田大小姐,我也認為田小姐勝算更大。”
這三句話說得支離破碎,乍聽來全無關係,但左長老是何等精明的人物,稍一琢磨便明白了蘭默的意思:赤焰傭兵團上下將站在田小姐這一邊,而蘭默恰好又受二公子賞識,正好可以做一枚暗棋。
“這個想法不錯。隻是,二公子不會這麼容易相信你的吧?”左長老笑道。
蘭默聳聳肩笑道:“這事好辦,今晚我就潛入您的書房,將分號的賬簿和閣下的藏書洗劫一空。然後您自然勃然大怒,要追查得我無處容身。另外,田大少大約也會趁著這個機會發難,到時候您再拿出真的賬冊……你看可好?”
“好、好、好一個一石數鳥!”左長老笑道,“既然這樣,我便去為二公子準備‘賬簿’。隻是小家夥,以你的實力,能夠在銳鋒商號內洗劫嗎?”
蘭默笑道:“長老盡可放心,這事隻要你我知道就好,其他的事交給我,您也不必通知守衛放水。太假的戲恐怕瞞不過精明人。”
這下好了,有一個堂皇的借口來偷東西了。蘭默心裏暗笑,臉上卻是無比的誠懇。
夜深了,越州城內熱鬧的夜市也已息市,偌大的城市內隻有三三兩兩的巡城衛正敲著木梆,高唱著防火防盜,無精打彩的慢慢走動著。
銳鋒商號西側的高牆下,一個黑影悄無聲息的從陰影中鑽出,貼著牆根立定,信手一拋,甩出一根浸油的麻繩。繩端的三棱尖鉤錚的一聲咬住牆頭的尖刺,那黑影狸貓一般三下兩下爬上牆頭,露出頭小心的向牆內望去。
幾名商號的武士正挎著大刀,高舉著燈籠在外院巡邏,不遠處,三三兩兩的哨兵手持長槍直挺挺立在門旁,精神十足,竟然沒有絲毫倦意。更可慮的是,在草叢,假山甚至魚池附近,都隱約有潛伏的哨兵。
黑影觀察了片刻,立刻有了計劃。他靈巧的攀上牆頭,用麻繩飛快的編出一個簡單的繩椅把自己固定在牆頭,騰出雙手從懷裏摸出一架半尺長的弩。
撲!一聲輕響,弩箭無聲無息的沒入一名暗哨的後背,強力的麻藥立刻封住了武士的神經。武士一聲不吭僵在原地。
撲撲撲……黑影動作極快,短短幾個呼吸間,六名暗哨全數被他麻痹。
緊接著,眼看著巡邏隊堪堪從眼前走過,那黑影猛一用力,從高牆之上一躍而下,臨落地時向前一滾,以一串漂亮的動作悄無聲息突入內院的圍牆腳下。
“呼……一個拒鬼金蓮陣,兩個身手厲害的侍衛,還有一堆隨時可能醒來的武士……”黑影輕聲自語道,“銳鋒的防備還真是森嚴。早知道下午就不要誇那麼大的口。”
“誰在那……”正在門前侍立的武士突然覺得身邊微風一蕩,警惕的回頭就要喝問,一支突如其來的小刺無聲無息的釘在他的右胸。可憐的武士張著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竟是連舌頭也完全麻痹了。
這時候武士才發現,自己的同伴竟不知何時倒在地上,腦後一個碩大的包紅通通的閃閃發亮,隱約是被重物敲暈的。可是,在這樣近的距離內敲暈一個人,自己沒可能一點動靜也聽不到呀?
就在武士疑惑不已的時候,內院的陣法已被黑影破去。狡猾的入侵者並沒有強行破壞陣法,他隻是從懷裏掏出一迭畫滿神秘符咒的布卷,一一對應著地底的輝石,將輝石的力量吸收得幹淨。沒有了輝石的支持,那拒鬼金蓮陣自然也就變成無用的擺設了。
不知道左長老的兩位高徒得知大慈悲宗百年秘傳的法陣,竟被他們兩句閑話泄了底,還被蘭默這個不會術法的家夥輕易破去的消息之後會是什麼樣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