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房間裏爐火在熊熊燃燒,讓整個房間裏的空氣都是暖烘烘的,厚實的石壁將外界冰冷的空氣牢牢地攔在外麵。
一個少年微微蜷縮著身體躺在房間裏深棕色的長沙發上,正睡得香甜。毛絨絨的毯子把他裹得像是一個巨大的毛毛蟲,隻將一張臉露在厚厚的毛毯外麵。
淺黑色的柔軟發絲散落在沙發發亮的皮革上,少年的唇微微張著,發出輕微的呼吸聲。略有些尖的臉上還帶著幾分稚意。壁爐中燃燒的火焰將少年露出來的半邊側臉映成緋紅的色調,甚至將那淺黑的發色都染上一點火色。
房間裏安靜到了極點,隻聽見少年淺淺的呼吸聲。
安靜的氣氛瞬間被打破,厚實的梨花木門陡然被重重推開,深褐色短發的男子帶著一身寒氣從冰天雪地中而來。
他的身後,淺淺的月光照出一片銀裝素裹的大地,地上的皚皚白雪反射著月光,讓黑夜變得明亮如白晝。
男人的臉色並不怎麼好看,本就給人一種可怕感的臉,此刻眉緊緊地皺起來,更是令人望而生畏。他一進屋,不知道是帶來的寒氣的緣故,還是從他本身散出的壓迫感的緣故,瞬間就讓整個溫暖的屋子降了幾分溫度。
細長的眼就像是屋外的白雪反射冰冷月光的銳利,給人一種灼灼然的感覺,盯在人身上卻沒有一點熱度,反而像是要將人的血液都凍結住一般。
此刻,這雙讓人不寒而栗的眼正緊緊地盯著沙發上那個用厚厚的毛毯將自己裹成一團睡得正香的少年身上,隱隱滲出幾分不悅的氣息。
任誰在冰天雪地之中風塵仆仆地趕回來卻一眼看見某個小家夥隻是自顧自地呼呼大睡根本沒注意到自己的存在之後,都會覺得不爽。
艾倫對此毫無所覺,仍舊是蒙頭大睡。
利威爾一挑眉,跨步向前。隨手解下肩上墨綠色的披風丟到一邊的桌子上,他腳下漆黑色的長靴踩踏在木製地板上發出沉悶的敲擊聲。
一俯身,他毫不客氣地一把將裹在艾倫身上的厚厚毛毯拽起來,甩到沙發一側。
手一撈,利威爾一下子就將那個全身都暖烘烘的身體塞進懷中,然後一屁股在沙發上坐下來。
身上毛毯被拽開的時候還是迷迷糊糊的沒反應過來,下一秒那種陡然從溫暖的火焰堆旁邊掉落到冰窟之中的顫栗感刺激得艾倫一個激靈,猛地睜開眼醒了過來。
他的身體被兩隻結實有力的手臂緊緊抱住,抱著他的人身上盡是寒氣,身體相觸的地方他身上的熱度像是源源不絕地被吸走,讓前一秒還在暖暖的毛毯中的少年反射性地就哆嗦了兩下。
好、好冷。
一瞬間起碼失去了一半熱度的少年一邊抖一邊瞪眼怒視罪魁禍首。
而被他瞪著的人卻沒有一點反省的意思,側過頭去完全沒當回事,摟著他的右手一點都不鬆勁,隻是一伸左手將旁邊的毛毯抓過來,將他們兩人一起裹住。
然後,那隻手還順手撫了撫艾倫睡得翹起來的頭發,利威爾直接將頭往懷中的小鬼肩膀上一靠,閉上眼看樣子就打算這樣睡一覺。
睡得正香卻突然被硬弄醒渾身冷得哆嗦最後還被強迫成為人形抱枕的艾倫額頭青筋猛地一跳,頓時再也忍不住去,雙手一把抓住那個已經壓在他肩膀的腦袋抬起來。
剛要發火,看到那張被自己硬抓著抬起來的臉他頓時就是一愣。
男人細長的眼微微眯著,柔韌的發尖從眼角掠過,在他眼窩籠罩上一層陰影,雖然是一張沒什麼表情的臉,卻明顯透出幾分低氣壓。
“誰惹你生氣了?”
剛才的火氣拋到了九霄雲外,艾倫眨了眨眼問道。
他實在很好奇到底是哪個笨蛋這麼不要命?
他的問題得到了對方冷冷地一瞥,那刺骨的冷度讓少年本能地一縮脖子,趕緊換了個話題。
“對了,兵長你不是和韓吉分隊長她們一起執行任務去了麼,據說要七八天的時間,今天才第四天而已,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
第二個問題仍舊沒有得到回答,利威爾細長的眼角略微一掃,堆積在屋角的那一堆山一樣高的禮物映入他的深褐色的瞳孔中。
“那是什麼?”
“啊?”
轉過頭順著利威爾的目光看去,艾倫也看到了屋子角落裏的那堆包裝得或是豪華或是精致或是可愛的禮物堆。
少年碧綠色的瞳孔眨了眨,帶著幾分茫然,睡覺時睡得翹起來的頭發蓬鬆地炸毛在頭頂,讓他臉上越發透出幾分孩子般的稚氣。
“不知道。”他一臉困惑地回答,“今天陸陸續續被警衛兵搬進來的,說是別人送的,還說今天是什麼什麼最近興起的一個節日。”
不過他那個時候正被桌子上一大堆文件折騰得頭昏腦漲,根本就沒注意聽,反正從小他就對節日什麼之類的東西不感興趣。
就是因為他今天被阿爾敏硬逼著泡在自己不喜歡的文件處理事務裏一整天,感覺腦子都要爆炸了,所以晚上回來往沙發上一趴就不知不覺睡著了……
‘莫布裏特,要知道艾倫現在可不是什麼怪物了。現在的他,論身份論地位,嘖嘖,又是年紀輕輕,臉又長得好,別說那些老想著一步登天的貴族少女們死死地盯著他,就說他現在的仰慕者吧,不管是女性還是男性那可是多得很。尤其是最近的新兵裏,艾倫的人氣已經比我們的那位最強兵士長還要高了。’
今天一大早,那個混賬四眼同僚就用如此調笑的口吻嘖嘖有聲地大聲和自己的輔佐官說著話。
女性分隊長的聲音大得明顯是故意讓在同一個房間裏那個麵無表情的同僚聽見。
‘哈哈,今天可是個浪漫的節日,說不定哪位主動一些,我們年輕的小家夥一個不小心中招就……啊哈哈哈哈!’
………………
嗯,我們的兵士長閣下絕對不是因為聽了他的混賬四眼同僚的話才臨時決定風塵仆仆地趕回來的。
此刻,利威爾盯著牆角那一堆山一般的禮物盒臉就已經黑了一大半。
他一開始還以為韓吉隻是危言聳聽故意誇大其詞,沒想到還真是一點都沒誇張。
男人眼角帶著幾分不爽瞥了那個窩在他懷中懶洋洋地打了個嗬欠根本沒啥形象的少年睡眼惺忪的模樣。
嘖,明明隻是一個臭小鬼而已。
“兵長,我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