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知心的朋友,她不由得又想到了吳超。吳超算不算她知心的朋友呢?難道唯一能與她交心的竟然是個異性的朋友?而且還是她的初戀情人?她與吳超現在關係究竟是普通的朋友,還是有些暖昧的男女之情?想到這兒,她又想到了尹國華和那個叫夏靖的女人。(關於夏靖的一些情況,她是費了好幾番周折,才托人打聽到的。隻是夏靖和吳超的那一層關係,林依依也象尹國華一樣,是被蒙在鼓裏不知情的。)不!尹國華和夏靖是越軌的,說得難聽一點是奸夫淫婦的那種關係。而她與吳超是清白的,雖然吳超時常地暗示她,但她從未動過心,從未忘記對尹國華的忠貞愛情!可忠貞是一個人的事嗎?一個人持久地忠貞,另一個人卻不斷地背叛、這樣公平嗎?
林依依就這樣在悲傷、矛盾、失意、絕望的胡思亂想中渡過了又一個孤獨的夜晚。早上,阿英和帆帆敲門叫她起來吃早餐,她隻微弱地答了聲:
“你們先吃吧,我有些累,再睡一會兒。”
其實,她根本睡不著。昨天晚上,她也是迷迷糊糊沒有真正入睡過。眼睛雖然是閉著的,但閉著的眼簾外更象是一個電影屏幕,一幕一幕的往事總是不斷地在屏幕上晃動。心情時而激動,時而悲傷,時而高興,時而憂愁;這樣的睡眠,比起睜著眼熬夜更累更乏更困。
但是,這樣的夜晚對林依依來說已經不算是什麼新鮮事了。這些年來,她有幾個夜晚不是這樣輾轉反側、傷情紛飛的不眠之夜呢?
深院靜,小庭空,
斷續寒鑽斷續風。
無奈夜長人不寐,
數聲和月到簾櫳。
南唐李煜的這首詞真是她生活的最佳寫照。從前沒有成為尹國華妻子的時候,心中雖然也有過煩惱,但那煩惱是充滿希望的煩惱,隻是一門心思地想跟他“有情人終成眷屬”。而如今,真的終成了眷屬,她終於如願以償地做了尹國華的妻子,正如那匿名信中形容的,她錦衣玉食,悠閑不問生計,可是,她卻更煩惱,而現在的煩惱卻是毫無希望的煩惱,是絕望的痛苦!究竟這一切,是為什麼?
中午時分,很意外的,有人按門鈴。阿英飛奔出去,從玫園鐵門外迎進來的竟是林父林母!依依看見自己的父親和母親風塵仆仆地站在自己臥室的門口,她吃驚得呆了好一會兒還沒有回到神來。
“依兒,媽來了!”母親溫和的聲音。
“依兒,你這麼晚了還賴在床上?”父親慈愛又不失威嚴的聲音。
依依突然將被子一掀,赤腳跑向門口,撲進母親的懷裏:
“媽,爸,你們可來了!”
聽她這語氣,倒象是求他們來,他們一直不來,今天終於來了似的。而事實上現在的情形是:林母昨日接了她的電話後,心中很不安。自從女兒結婚以後,她與林父總共到她們廣州的家裏去過兩次。第一次是參加他們那次有些誇張的婚禮。另一次是依依生孩子的時候,在那住了三個多月。此後,林依依有時雖然也打打電話回家或寫信給他們,但再沒提出過請他們過廣州玩。特別是近一年多的時間裏,電話也少了,信更是隻言片語都見不著了。林母心中早就有些疑惑了,很想親自見見女兒,跟她好好談談心,看她近來究竟過得怎麼樣了。所以,昨天,林母掛了電話二話沒說,就決定與林父去一趟廣州。他們事先沒有通知林依依,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地來到了她的麵前!可這又有什麼關係呢?在林依依的內心中有好長一段時間裏,她想他們來,盼他們來,都已盼了千百回了,可自己現在的這種情形……她是不想讓父母來這裏陪她傷心啊!想到傷心,林依依的淚水又盈滿了眼眶。母親捧起她的臉,望著她的眼睛,無限憐惜地問:
“依兒,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兒?看把眼睛都哭得象胡桃似的了?”
“沒事!”依依慌忙就著睡袍寬大的袖子,擦了擦淚,擠出一個笑容道,“我是見到你們來,太激動太高興了!你們這麼老遠趕來,一定累了,先吃點東西,洗個澡,休息一下吧!阿英,快些準備中午飯!哦,對了,先端些水果點心來!”
“好的,林姐。”阿英答了一聲,搖著矮矮胖胖的身子,忙乎去了。
帆帆抱著她最新的“小夥伴”一隻名叫“流氓兔”的公仔從她的小房間裏跑出來,歡快地叫道:
“媽咪!媽咪!我的小寶寶她跟我說話了!她說話了!”見到林父林母,忙住嘴,拉著依依的衣襟,低低地叫了聲“媽——咪!”。小帆帆滿三個月以後就沒再見過外公外婆,隻在電話裏聽過他們的聲音,此時見到他們,隻當是陌生的客人,還認起生來了。依依忙教道:
“來,帆帆,快叫外公外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