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白說,我也是。隻有工作還能讓我感到一點樂趣。
兩個聊了了半天,隻覺得更加沮喪,就分手了。
晚上回到家,王樹林不在。兒子自己在寫作業。兒子說,媽媽,爸爸剛才打電話說他有事不回來吃晚飯了。王晶沒有思想準備,打開冰箱,裏麵什麼也沒有。就跟兒子說,媽媽帶你去吃豪客來怎麼樣?兒子立即歡呼雀躍。王晶知道,兒子和王樹林在一起,是不可能上飯店吃飯的。王樹林是個極為節約的人。
吃飯的時候,王晶看兒子那麼開心,心想,為了這個家,為了兒子,自己還是再忍忍吧。也許過一段時間會好的。
到深夜十一點多,王樹林才回來。王晶已經上床看書了。
王晶看他沉著臉,想,他是不是還在為昨天的事生氣啊,就主動彙報說,我已經找到發短信息那個家夥了,他的確是發錯了,他想發137,發到我的138上了,後麵那八位數我和他朋友的一樣。
王樹林漫不經心地說,哦,這事啊,我都忘了。王晶說,嗨,你昨天生那麼大氣,害得我失眠。現在居然說忘了。
王樹林洗漱了進來,似乎有些忍不住了,問,你晚上出去了?
王晶說,沒有啊。王樹林說,那我七點多打電話家裏怎麼沒人接?
王晶說,七點多?噢,我帶兒子出去吃飯了。王樹林沒再說話。王晶說,你該打我的手機嘛,那不是就找到我了。王樹林說,我又不知道你在幹什麼,打手機會不會方便。
王晶一聽,這叫什麼話?遂有些不快地說,我和兒子在一起,你說能幹什麼?
王樹林哼了一聲。
王晶越想越覺得別扭,說,嗨,你十一點回來我一句沒問,你倒反查起我來了。
王樹林眼睛一瞪,說,你那麼大聲幹什麼?我不過是隨便問問。
王晶說,你這個疑神疑鬼的樣子,還叫隨便問問?王樹林說,我疑神疑鬼又有什麼用?該發生的還不是要發生。王晶說,你怎麼又扯這些?不是說好就事論事的嗎?王樹林說,是你先扯的,你說我疑神疑鬼。王晶氣得坐起來,說,你簡直不講道理。
王樹林不再接話了,倒頭便睡。
王晶一個人坐在那兒,發呆良久,眼淚默默地流下來。她有些絕望。分又分不開,過又過不好。生活怎麼會搞成這樣?有一瞬間,她覺得還不如死了的好。她忽然想起赫拉克裏特那句著名的話:人不能兩次踏進同一條河流。她為什麼不早些想起這句話?她為什麼要複婚呢?蠢哪!
看看已是淩晨一點了,她強迫自己躺下。明天還得上班。這次報社調整把她調到了經濟生活部,負責一個時尚生活版。她沒什麼興趣,整天就是春天穿什麼秋天搭配什麼,夏天怎麼防曬冬天怎麼防幹燥,反正一切為了臭美。可這樣的版麵誰看?男人不看,老人不看,孩子不看,就剩女人了。女人裏,真正的美女不看,非美女也不看,富婆不看,勞動婦女更不看,剩下些二不掛五的,會瞟上兩眼。但他們主任說,這個版是他們報紙上開的一朵花,色彩鮮豔,招人惹眼,能起這個作用就行。王晶不敢掉以輕心。在時尚方麵,她自然不如辦公室那些丫頭,那些跟“粉嘟嘟”差不多年齡的丫頭,她得努力才能跟上。
她發現自己毫無睡意,滿腦門子官司。與陳摯在一起時,她深刻地痛苦著,現在與王樹林在一起,她又平庸地苦惱著。哪一種都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她永遠生活在她想改變的生活裏,永遠生活在悖論裏。她隻好又拿出安定來吃。不能失眠,一失眠,她會把這輩子遇見的倒黴事全想起來,真正的吃二遍苦,受二茬罪。要免去這種自虐式的苦難,還是把自己弄昏,昏過一天算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