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歌兀自坐在琴前,抬手一曲廣陵散。眼中再無他人,隻有這波動的琴弦,撩人心脾。這曲子還是當年請軍師嵇由出世時,嵇由彈奏過的。長河落日,當年九歌不過還是公子身邊一個天真的侍從而已,如今不過兩年,卻經曆了仿佛一生。
這曲子並非是曲牌姑娘所教,也正因為不熟悉,大家聽得便格外認真些。當九歌的手指落下最後一個音符,眾人從慷慨激憤的情緒中緩過神來,一時暗暗驚奇,天下竟有如此曲調。
“何人教你的這等曲目?”琴宏知道,便是整個青州教坊裏最有名的頭牌,也絕彈不出這樣的曲目,更何況她一個孤苦無依的奴隸。
“大人可覺得好聽?”九歌沒有回答琴宏的問題,反而有此一問。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琴宏越發覺得眼前這個姑娘背景不簡單。會不會是手下的這些掮客哪裏出了問題?琴宏滿腹狐疑。
“大人究竟是客官還是考官?”九歌知道現在若是示弱,便是一敗塗地。隻能硬著頭皮提醒琴宏知道,他現在隻是一個客官。
“回答我的問題!”九歌幾次閃躲和反問似乎觸到了琴宏忍耐的底線,隻見他有些憤怒的湊身上前,一把拉住九歌的胳膊,往身前一拽。
這些年憶汐宮的多少細作都是他這雙火眼金睛挑選而出的。現在雖沒有證據,但強烈的直覺告訴他,這個女子不簡單。
看著琴宏這咄咄逼人的態勢,九歌怎麼可能不知道他對自己的懷疑。可現如今若是怯懦了,便真的會死無葬身之地。此刻即便是九歌的心快要從身體裏跳了出來,她也隻能佯裝淡定。
隻見九歌沒有退縮閃躲,而是順著琴宏的姿勢往前一趴,整個人的半邊身子幾乎附在了琴宏身上,抬頭迎著琴宏的目光看去,兩人的臉近在咫尺。
琴宏被九歌這麼盯著,臉竟然開始發燙,心跳莫名其妙的慢了一拍。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後倒去。
“大人這麼凶,可是有什麼煩心之事?不妨說給牧雲聽聽!”九歌瞪著一雙大眼睛,盯著琴宏,他的那些小小的局促不安,九歌自然看在了眼裏。
“離我遠些!”琴宏似乎有些惱羞成怒,一把將九歌推到了一邊。有些慌亂的站起身來。
被推倒的九歌順勢倚在了茶桌之上,側著身子就這麼看著琴宏,看似淡然,其實她是在穩定自己的心神,若是此刻被帶下去,才真的是前功盡棄。可這琴宏明顯對自己有了成見,現下實在不知還能怎麼辦了!
看著琴宏有些憤怒的雙眼,無計可施的九歌把心一橫,自顧自的倒了杯茶,悠然自得的抿了一口,眼睛盯著茶杯,手指在茶杯邊緣細細摩挲著,言語滿是不屑道:“大人既然不是來看牧雲的,那不妨說說大人的目的吧!也好痛快些!”
這一招以退為進,一下子便將琴宏陷入兩難之境了。承認九歌說的對,便是承認了自己的偏見。不承認,便沒有理由什麼都不說的攆她走。
琴宏盯著一旁的九歌,心裏暗暗道:轉眼間這女子便化被動為主動,實是一般尋常女子,這樣的人到憶汐宮目的絕不簡單,不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