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言最初是想去鷹遠藝術學校的,那所學校比瓷央藝術學校正規,所在的城市也要比瓷央發達,但學費也很貴。父母是死活不同意麥言放棄學業來鼓搗吉他這種他們認為絲毫沒有前途的東西的。如果不是姐姐幫麥言付了第一學期的學費,麥言連瓷央藝校這種小到不能再小的學校都進不來。
麥言的零花錢隻夠他買一把木吉他,而他想擁有的卻是一把可以發出多種聲音的電吉他。那場搖滾音樂節已經過去一個月了,帶給他的震撼卻還沒有消退,似乎一合眼,耳邊就會響起電吉他的嘶鳴,響起爵士鼓那有力的節奏,響起歌手那撕心裂肺的聲音。他現在隻能希望父母盡快心軟,在他的生活費沒有用完之前,趕緊打錢過來,不然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教學樓第一層的練功房裏,幾個舞蹈班的女生正在議論麥言。這個新來的帥哥一進學校就成了焦點,不但舞蹈班的女生睡前飯後議論他,連那些一向清高的學戲的女生們也在私下打聽麥言的來曆。
在麥言到來之前,這所藝術學校的學生分為三類:學習二胡、嗩呐等傳統器樂的男生是一類,學習唱戲的女生是一類,學習舞蹈的女生是一類。這三類人中除了學二胡、嗩呐這種傳統樂器的男生比較謙恭以外,剩下的兩類人都很驕傲,都覺得自己高人一等:學戲的女生覺得她們以後有機會到中戲、上戲這類高等藝術學校深造;學舞蹈的女生覺得自己長得漂亮,畢業之後就業機會多,除了演藝圈,還可以去做模特或者去電視台之類的地方。而學習二胡、嗩呐等傳統樂器的男生基本上一畢業就得工作,而且大都是給那種紅白喜事伴奏的。
麥言的到來打破了這種格局,校長王盒在給同學們介紹麥言的時候說:“不久就會有一批學吉他、電子琴、爵士鼓、薩克斯等西洋樂器的學生到來。這類人雖然沒有去高校深造的機會,從這裏畢業後也沒有太多就業的選擇。可是他們理想遠大,他們的能力不可小覷。也許他們今天還在酒吧駐唱,還在街頭流浪,還住在地下室,還跟著演出團四處走,還漂泊在北京,還在考慮要不要解散樂隊。但明天,他們的明天不可限量,明天他們也許就是黑豹、唐朝、零點、Beyond、張惠妹、張靚穎、張傑。”
怎麼這麼多唱歌的姓張?張姓可真是一大姓。這是麥言聽了校長那番慷慨激昂的講話後的第一反應。
“以後我們不愁沒有帥哥看了,等他們人來齊了我就從他們中間選一個做男朋友。”學舞蹈的女生白賽亞一邊壓腿一邊對身旁的辛欣說。
“他們的到來對於我們來說,不見得是好事,以後我們在這個學校的地位肯定要動搖了,你沒看校長對麥言的態度,多諂媚。來學那些西洋樂器的人,八成都是富家子弟。校長放鬆了對他們的管束,同時肯定會加強對我們的管束。不過反正也有學戲的那幫土賊和吹嗩呐的那些土鱉給我們墊底,無所謂了。但是咱們得先說好了,不管後麵來的人怎麼樣,這個麥言都是我的,你可不許跟我搶啊。”喜歡用“不但”“而且”“不過”“但是”這些轉折詞的辛欣一臉花癡地看著男生宿舍的方向說。
“我才不會跟你搶,要知道後麵肯定有更帥的,你這麼早下手,一定會後悔的。”白賽亞作出暢想狀,仿佛身處地獄,即將有王子拯救她一般。
四
麥言很期待校長口中說的即將到來的那一批學吉他的學生的,多幾個誌同道合的夥伴不管怎麼說都不是壞事,更何況現在麥言住的是六個床位的寢室。六個床位,卻隻有他一個人住,自在卻也無聊。剛來的時候他試圖去隔壁寢室交幾個朋友,結果沒聊幾句,就發現自己和他們完全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也難怪,已經喜歡上搖滾的少年又怎麼會喜歡嗩呐呢?更何況那幾個學嗩呐的少年都隻是為了謀生,和理想沒有半毛錢關係。
可是已經過去幾天了,一點新同學要來的跡象都沒有。麥言在學校裏就像個無處安放的遊魂,校長特批在他的專業老師沒來之前,他可以去聽任何老師的課,也可以自由練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