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李晟得此功勞,大獲全勝,犒勞軍馬已畢,便欲進兵蔡州。陶元亮曰:“將軍功績已成,威名大振,可以止之。倘或有失,此功頹廢,正所謂畫蛇添足也。”李晟曰:“不然。今彼敗兵尚縱橫以圖攻取,今日吾在垍水一戰,賊兵心膽俱碎,若不乘此時以取蔡州,更待何日?汝勿自墮其誌也。”元亮又諫不從,晟乃勒兵望蔡州進發。
卻說李希烈正欲領兵迎敵,偶值暴疾,不能起居,然猜忍好殺,動至誅族,人不自保。其部將陳仙奇意欲誅之,無計可施,乃謀於醫者陳山甫。山甫曰:“希烈一命,在我掌握,何勞費力。”仙奇問其故,山甫曰:“早晚必來召某醫療,某以毒藥進之,必然死矣。奚用刀兵乎?”仙奇曰:“若得如此,唐朝社稷皆賴君矣。”山甫辭歸,果然次日希烈言腹中膨脹,疼痛不止,遣人召山甫用藥。山甫暗思曰:“此賊命合休矣。”暗藏毒藥入內。希烈臥於榻上,令山甫下藥。山甫曰:“可一服即愈。”教取銀銚,當麵煎熬,藥已半幹,山甫便放毒藥,親自進上。希烈接之,一飲而盡。未及半晌,希烈七孔流血,腹若雷鳴。賊眾近前視之,希烈已死榻上。仙奇聞知,持刀直至榻所,梟下首級,舉眾來降。李晟大喜,即日班師,引仙奇麵君。帝封仙奇為留守。
卻說帝在位前後二十七年,改元者三,曰建中、興元、貞元。初政清明者二歲,而盧杞用事,叛亂相繼。末年姑息而已。是年九月,帝偶沾疾,一臥不起。過了數日,崩於內殿。
傳位太子,稱號順宗。未幾,順宗又沾風疾,不能聽政。在位八月,乃自稱太上皇,傳位太子,是為憲宗章武皇帝。封林黃裳為平章事,武元衡為門下侍郎,李吉甫為三品門下,李絳為禮部尚書,封裴度為禦史大夫,其餘文武各有封贈。大赦天下。時淮西等處無人守把,裴度上表,乞守淮西等處。帝許之,乃封裴度總督淮西等處軍馬,奉詔訖。
且說裴度字中立,河東聞喜人也。幼時家貧無倚,極受窘辱。遇相士秋壑曰:“仆閱人多矣,未有如此之相。”度問有何故,秋壑曰:“汝勿見怪,吾相汝天庭高聳,地閣欹斜,若非鴻門貴客,定為窮途餓莩,必主餓死。”度曰:“死生有命,富貴在天,何怪之有。”辭別而去。一日遊香山寺,有婦人以父被罪,借得玉帶三條、犀帶一條以賂權要,入寺祈禱,置於欄楯,忘收而去。度拾而還之。至夜,夢一神人謂之曰:“據汝賤相,合應餓死,上帝見汝還帶陰功,特令吾來為汝換卻數須,使汝異日位列公卿,職司鼎鼐。”言訖而去。及度醒來,猶覺口邊微痛。後位至宰相,秋壑複來見而異之,上下細觀一遍,悵然謂曰:“公相一身乞兒骨,獨有四根宰相須耳。其貴皆陰德所致。”
是時裴度請兵討賊,督諸軍馬終日演習,於是各處豎立寨柵,以備各處軍馬屯紮。裴度事事有法,時有賊將吳元濟屯兵蔡州,當年秋七月,元濟作一大會,遍請諸將,共議入寇之事。忽座上一人曰:“將軍累戰累勝,皆獲全功。官軍既伏威名,隻守此郡為上,何故又欲入寇也?萬一不利,反為不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