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8章 布局(2)(1 / 3)

勤王被流放出京的時候他與十一弟長亭相送,秋風瑟瑟,他們飲盡最後一壺酒,六哥甚至還拍著他的肩說:“我走之後,七弟自己保重。”擔憂之意,溢於言表——六哥在什麼時候發現這一切都是他的陰謀?他不知道。大概會非常非常失望,然而這時候他已經登上皇位,君臨天下,一切以不可挽回的速度向前發展。所以他才忍,當初意氣風發的六皇子一忍就是二十年,這二十年中他結交了多少外臣,朝堂上有多少人為他說話,後宮中有多少他的耳目,簡直觸目驚心——但是這樣能忍的六哥終於還是沒能沉住氣,他也知道,隻要他禦筆一落,要回天,又要多費上多少工夫——他等了二十年,已經等不下去了。

忻禹在心裏輕歎一聲:如果他再等一等,輸的或者就是自己,或者。

柳洛怒道:“勤王爺!”

他身後,餘年按一按他的肩,秦禰道:“平郡王少安毋躁。”

柳洛之覺得肩上一麻,說不出話來。他在院子裏外都安排了自己的人手,奈何相隔甚遠,這時候被製卻是意想不到。

勤王卻不理他,他原本就隻是借柳洛之力引皇帝上鉤,對這個生在京城,長在京城的公子哥們根本就沒放在心上。所以直接對忻禹道:“既然陛下這麼著急想要退位逍遙,又這麼著急想要為我大宇王朝新找一任明君,那麼愚兄不才,就勉強受了陛下的美意吧。”

忻禹道:“還是六哥深謀遠慮,洛兒到底年輕,不是六哥的對手。”

勤王麵上有得意之色,道:“陛下過譽,平郡王若有陛下當年一半的心計,今日站在這裏的就不是六哥我了。”

忻禹提筆在硯上舔一舔墨,道:“那麼朕寫了。”

當真眉也不皺,揮毫便寫了數字,忽又道:“不知道六哥登基後準備賞賜哪些人呢?秦相奔勞忙碌,居功至偉,應該比戶部那些人賞賜更多一點吧,可惜秦相官至一品,再要寸進隻能封王了,我大宇王朝總共不過封了三任外姓王,竟有兩任逼宮,六哥怕是再沒有封王的心思了,那秦相豈不是白費一番工夫?”

秦禰臉色稍變,退一步道:“王爺明鑒,下官願跟隨王爺絕不為區區封王。”

勤王尚未開口,忻禹筆下一停,道:“秦相連王爵都不在眼中,莫非也是想要乾安殿的位置?這可教朕為難了,詔書上新任帝君的名字填哪個才好。”

他擺明了挑撥離間,但是字字都在理,勤王臉上青氣一盛,想道:柳洛這小子太嫩,遲點收拾也不要緊,可是秦禰人老成精,擁戴之功確實至高無賞,留下來遲早都是個禍患,總要找機會解決。

秦禰又何嚐不知忻禹所言必然是勤王心中隱憂,奈何他的江湖出身與唐門恩怨實在不足對外人說,又想:一旦得到寶藏,管他誰當皇帝,他都可以逍遙去做陶朱公。這時候卻說不得,一旦讓勤王知道寶藏事還不疑心更重,當下隻好道:“王爺莫要聽他胡言,此事一了,下官必然掛冠而去。”

他不這樣說還好,這話一出勤王疑心更盛,麵上打一個哈哈道:“秦相多慮了,我這七弟狡黠成性,二十年前我就已經領教過,如何還會上當,秦相隻管放心與本王共治天下,便是封個王爵又有何不可?”又轉身對容鬱道:“陛下這般多話,還請容娘娘相助一臂之力,娘娘放心,本王必然保證娘娘與皇子安危。”

容鬱低聲應道:“還請王爺放皇上生路。”

勤王道:“自然,本王與皇帝是親兄弟,難道還能加害於他不成?”

秦禰聽了這話,隻覺得徹心冰寒,想道:勤王爺口蜜腹劍,連這等明明白白的胡話都拿來糊弄容妃,難保不同樣糊弄我,陛下說得不錯,我功至高而無賞,豈不和當初柳氏一樣?當初柳氏勢大皇帝才不敢動他,忍了二十餘年,我論財論勢哪點能和當初平懿王相比……說來我確實已經位極人臣,為那虛無縹緲的寶藏而跟著趟這趟渾水,又何苦來著。他心中隱隱已有悔意,又想到柳洛這一路拉攏,便向一旁餘年打了個眼色,餘年雖然不解,卻也還是動手解了平郡王的穴道。

因動作至微,勤王的心思又都在忻禹與容鬱身上,竟然讓他疏忽過去。柳洛心中自是大喜,表麵仍裝作被製模樣,手底下悄悄放出一線香,這香也奇怪,既不見半點火星,也沒有任何氣味,卻以極快的速度四下蔓延。

這時候皇帝正按著容妃所言筆走蛇龍寫道:“嘉祐二十二年二月十三日,內閣奉上諭……”容鬱念到“讓位與”柳洛忽然出口道:“勤王爺,這樣不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