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幾縷陽光,像頑皮的男孩子,把頭探過樹枝間的小小縫隙,爬上裹著枯葉與青苔的樹底,企圖發現什麼新奇,卻被風兒發覺了,輕輕一晃,搖亂了樹影,那幾東手電簡一樣的光就零亂成一種稍顯亮色的暈,被樹下那種特有的幽搡來推去……
高大的白楊樹,挺拔著俊俏的身姿,倣然地把樹梢指向夭空;白樺忍讓著,盡量使自己下垂成一種別樣的景致,向溝壑證明著自己的堅強;老橡樹撐開帳篷,以寬大的胸懷哺育著叢生的生命;槐樹獨自地粗壯起來,它要成為棟梁之材,才管不得別人怎樣議論呢!
林深深,葉蔭蔭,風在樹梢吹,光在密處暗,到處生草味,行來不識北。
午時的靜,是林中一絕。忽然,有杜鵑在遠處放聲清唱,給人啟明星一樣的想往。聽著她的歌,覺得樹林中好詩意,真是“林深何處無芳草,人靜有時聞杜鵑”啊!
傍晚
太陽下山時,西夭又起紅了。夭上好像有一位畫家,把樹林當成碧綠的池塘,伸下來幾支飽蘸紅色的畫筆,在林中那麼一涮,紅暈就四散開來……
唐詩宋詞中常有倦鳥歸棲之說,真的,繁忙了一天的鳥兒趁著最後一東光亮,撲棱著翅膀,尋找各自的落腳處。
有鳥兒不時高飛一個弧形,落下來,再飛上去,嘴裏殷切地叫著,反複幾次,像是母親呼喚貪玩不歸的孩子;
有鳥兒追逐著,從明處到暗處,最後不見了蹤影,像是放學歸來的同伴,互相照應著,回到了自己的家門;
有鳥兒此時開始精神起來,轉動幾下它那肥貓一樣靈聰的腦袋,拍打幾下它那巨扇一樣的翅膀,從樹林深處起床後,急不可待地跳將出來,洗漱,潤嗓,準備夜間開展工作……
晚風伴舞來盤旋,明月帳中正點燈。
有誰知道樹林中的夜晚,到底會發生些什麼?
橋之美
一條黃河縱貫蘭州,於是蘭州有很多橋。
記不得是哪年在哪座橋上玩耍了,印象中隻有那灰色的橋身,很像一條寬悠悠的腰帶,東在一眼望不到頭的黃河上。
在蘭州,這類橋不止一座,我實在想不起來我記憶中的橋是哪一座。
不過,有一座橋在我腦海裏越來越清晰,那就是離我家最近的一座橋——橋梁上用金色的油漆寫著“中立橋”三個字。這座橋在平沙落雁的前麵,自我記事起,媽媽就經常帶我去橋南的體育公園玩。
中立橋有很多又粗又長的鋼絲繩拉著,鋼絲繩與橋麵形成45度夾角,給人感覺就像一件有很多琴弦的民族樂器,人們又叫它斜拉橋。
夏夭站在橋上,被河風那麼一吹呐,整個身子愜意得想放聲歌唱,甭提有多涼爽了!
那時候啊,還小,不懂太多的事,隻是欣賞著橋,看著河兩岸的風景,看著黃河水打著轉兒向下遊流去,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看得入神了,就木杲杲地千愣在那兒。
後來,我們搬了家,離濱河路遠了一些,媽媽就很少領我去中立橋了。
現在我長大了,又想去中立橋上看了看。
可惜呀,到了橋頭,一塊告示牌和一排鐵柵欄攔住了去路,它們清楚地告訴我,這是座危橋,不讓上去了!
無奈,隻好站在柵欄前觀察。橋麵上冷清了許多,不見來的笑容去的背影,隻有幾隻落雀在目中無人地追逐嬉戲著。
為什麼是危橋呢?問了幾個人,大家也說不清楚,隻是大概知道一些皮毛一樣的情況,好像是當年修橋時資金有限,橋修得單薄一點,隻能行人,不能行車。可橋一修成,人們隻管圖方便,總是把一些載重車開到橋上,大橋被壓得顫巍巍的。政府見這樣下去危險,就幹脆把橋封死,人車都不許過。
橋不能通行了,可我還是想仔仔細細地打量這座兒時玩過的橋。
在橋的南頭佇立很久,我離開了它,千脆跑到沙灘上去看。說來還真巧了,剛好遇上黃昏,太陽從西山射過來幾東柔和的佘暉,恰好投抹在橋身上,橋身一下子潤亮起來,美極了!紅紅的夕陽就像露出搖籃邊上的嬰兒的臉蛋,粉嘟嘟的;又像是一個被洗得發亮的蘋果,擺在巨大的橋型果籃裏,讓人忍不住想咬一口。這時候的中立橋顯得非常迷人。
說了這麼多,恐怕還是有人不知道中立橋,但有一座橋可謂舉世莫比,蘭州人沒有不知道的——它就是中山橋!中山橋經曆了百年風雨與百年滄桑,被人們譽為“天下黃河第一橋”,至今仍像一位英勇善戰的士兵一樣,巍然屹立在波濤洶湧的黃河之上,氣勢恢宏!
你看,橋下那一堆堆巨大的橋墩,多像一隻隻巨龍的爪子,深深地插入急流之中,穩穩地托起這條鋼鐵巨龍;橋上那一排排巨大的月牙形鐵梁,多像一張張鉚足勁的彎弓,緊緊地吸住平展展的橋身,讓黃河兩岸從這裏暢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