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重陽之困(上)(1 / 2)

讀者啊,要命的事情未必是大事,那要看什麼時候啊,一根稻草壓死一頭駱駝的事情您又不是沒聽說過。

重陽節這天,高中班主任郭存樂老師來省城出差,讓我去他下塌的唐明飯店一見。這個消息,是由在省交通學校就讀的同窗好友吳國亮告我的。郭老師住進飯店後,立馬就給他的這幾個異鄉桃李分別掛了電話。給吳國亮的電話打通了,給另外兩名同在省電力學校就讀的女生範存蘭、李美玲的電話也沒有問題,唯獨打給我的電話讓擋了回去,說糧校辦公室的領導不屑於喚我去接。最終,郭老師不得不安排先到的吳國亮,親自跑到糧校,將我叫了過去。唐明飯店在省城最繁華的並澤大街的最繁華段,離我所在的省糧校隻有六七站地。說實話,這消息讓我歡喜讓我憂,我想見郭老師,也想見同學,但我怕花錢呀。也不是怕花錢,而是實在沒錢可花了。

見著郭老師的時候,遠在郊區的兩位女生範存蘭、李美玲也已到場。師生相見,自然非常高興,也格外親切,談笑中,高中時代的件件平淡小事莫不因重溫而變得妙趣橫生、價值連城。郭老師極會說話,足夠半個語言大師的水平,是我從小到大最佩服、最景仰的語文老師,妙語連珠、出口成章。郭老師不僅能說會道,還會信手拈來地編造一些朗朗上口的串話和四六句子,他說得順口,我們聽也得順耳。聽完之後,還會非常自覺地運用到相應的情景中。如“運動員跑了,發令員倒了”,“早晨稠粥晌午糕,晚上幹硬的盡得撈”,“成了楊六郎,成不了賣麻糖”,等等。課堂上,郭老師雖能以其豐富的表情、精妙而多彩的語言把我們逗得捧腹大笑,但在學習和生活細節上,對我們的要求卻相當嚴格。有時,一連幾天,都不苟言笑,沉著個臉,讓人無法搞清他的所思所想,因此也不敢隨意跟他說話。不過,現在卻不一樣了了!身份不一樣了,所處的環境也不一樣了,眾人一下都沒了高中時候的百般拘謹和與顧及,嘴一張,話就脫口而出,也不管對與不對,合適與不合適。這樣一來,師生間反倒談得更投機、更有意思了。

說了一會兒,大家都覺得房間裏太悶,不妨出去走走。郭老師馬上提議,到馬路對麵的並澤公園去,邊逛邊聊。這樣,師生一行五人,相互關照著,迤迤邐邐就步入了這座省城最美、最大的公園。景好,人的心情也好,使得眾人不知不覺就逛了將近兩個小時,照了好多張照片,才轉了出來。公園大門的一邊,正好有一長溜飯店。一看見飯店,一聞見裏邊飄來的濃濃飯香,眾人就忍不住餓意難耐了。見此,郭老師作了一個偉人狀手勢,就招呼我們與他一起,踱了進去。

一進飯店,我心裏就嗵嗵地打起了鼓,雖說中午沒吃飯,但我寧願餓上一中午,也不願吃這頓飯。因為,我幹癟的口袋,裏邊隻有二十元了,我怕一會兒結不了賬,鬧出笑話。我也不是不知道,一行五人,雖說我結不了,卻不等於別人也結不了,但這五個人裏頭,肯定不能讓郭老師結,也不能讓那兩個女生結。所以,最終買單的,也隻有我和吳國亮弟兄倆了。我所擔心的是,萬一他手頭餘錢也不足,可如何是好。在飯店吃飯,且又在繁華熱鬧的並澤公園附近的飯店吃,沒個五六十塊肯定下不來。讓如此令人憂心的劇烈的心事攪著,整頓飯,我吃得沒滋味極了。不是飯菜沒滋沒味,而是我實在無暇體會。

飯後,郭老師靠著椅背,撥出一支大迎賓,就悠閑地抽了起來。兩個女生剛要離座,就被同時一躍而起的我和吳國亮果斷地牢牢地按在了座位上,哪能讓女生結賬啊?男人啊,錢可以不當回事,但麵子絕不可以等閑視之。男人啊,永遠都活在麵子裏,尤其是麵對異性的時候。我和國亮,以亮劍精神,一邊一個,兩個箭步就在吧台前會師了,並迅速將手插入褲兜,做著掏錢結賬的準備。吧台小姐小巧的玉手輕輕點了兩下,就有了結果:46元。我趕快掏出那兩張被攥得又濕又皺的大團結,小聲對吳國亮說,我就剩20了,你身上夠嗎?吳國亮悄悄笑著說,夠!我拿了六十呢,我結吧,你快裝起來。我忙說,別,別,我這二十全花了算了,剩下的你補齊就行了。當然,我們兩個小聲嘀咕,估計郭老師和兩位女生是不會聽見的。一來距離較遠,二來他們未必會料到如此情況。吳國亮也不再堅持,估計他也是傾其所有了。這頓飯賬,就算兩人共同結了。了卻了這個心病後,我心裏頓時如釋重負,暗暗地長舒一口氣,就和吳國亮返回了餐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