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春曉聽到她的語調，周身寒冷，抱緊了手臂。
徐貴妃依舊背對著她，喘息的聲音起伏的厲害，像是在刻意壓製著某些情緒。半晌，她又恢複了高高在上的語調，轉過來看著她。開口道：“蘇姑娘，本宮多嘴問上一句，你今日的裝扮，是誰給你挑選的？”
方祁？蘇春曉的心髒猛地下沉。她猶豫了一下，隻說是繡樓的嬤嬤。
徐貴妃點點頭，看神情似乎沒有想到齊淵。
“蘇姑娘，”她道，“大梁不比天山門，望你萬事小心，莫要被人利用了去。”
“多謝娘娘提點。”她這麼答著卻在不經意間遍體生寒。
從衣著到妝麵，她的一切都是方祁準備好的，沒有一樣東西經過她手。
從齊悠手下救她，帶她在密道裏麵走到凝霜宮的，是百裏肅。
若說方祁一開始的目的，就是讓她以這樣的樣子出現在齊明堯麵前呢……？蘇春曉忍不住牙齒打顫。
三月的天，怎麼會如此的冷，從頭到腳。
“隻是娘娘……何出此言？”她到底是忍不住多問了這麼一句，“是不是和桃妃娘娘有關？”
她猜對了。徐貴妃聽到那人的名字身子明顯僵硬了幾分。又沉默了許久，她硬撐著的身姿終於頹敗下來，肩膀垮塌。月光下能看清她眼角細微的皺紋。
蘇春曉模糊的聽到她歎了一句：“歲月不饒人……”
徐貴妃道：“桃妃，是皇上的原配發妻，出身武將家。和皇上從小認識。朝堂和後宮上了些年紀的人都知道。二人的結合本是樁美談，奈何造化弄人……”
“桃妃娘娘後來呢……”她訥訥的問道。心裏已經有了猜測。
徐貴妃朱唇輕啟吐出兩個字：
死了。
再沒了下文。
蘇春曉瞧見她的態度，微微發怔。輕描淡寫的一句死了。中間究竟藏著多少事，便不得而知。看來徐貴妃也是不想說的。
哎，有點兒吊人胃口啊。不是麼？
蘇春曉卻不知，這位桃妃娘娘，在宮中算得上禁忌，因為從她身上還牽扯出諸多隱秘。
殿外急匆匆走來一宮娥，瞧了蘇春曉一眼又迅速低下頭，半福身子低聲道：“娘娘，皇上醒了，找娘娘過去。白大人已經先去了。”
徐貴妃擰緊了眉頭：“白大人？欽天監的白大人？”
“是。”
徐貴妃冷笑了聲，甩了袖袍，在宮娥的攙扶下走出凝霜殿。她跨出門時一句：趕著去死。飄散在風裏。
蘇春曉環視了一圈破舊的凝霜殿，不知是否是她想多了，隻覺得越發的陰冷。轉身出了凝霜殿，前方是徐貴妃的背影，頭上是滿天星辰。
蘇春曉深呼吸，又將胸口的鬱結慢慢吐出。
這皇宮，呆久了，人不像人。夫妻不像夫妻。父子不像父子。兄弟不像兄弟。隻是不知再久了，她會不會也變了。
皇帝的寢宮內燃著暖爐，進入室內後驅散了不少寒氣。方祁見她回來，拿著準備好的大氅披在她身上。他的指尖碰到她頸部裸露的肌膚時，她控製不住的皮膚緊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