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順子剛才的位置，我打破了腦袋也實在搞不懂他為什麼要去西山趟渾水。
我在古玩街摸爬滾打了十來年，明裏我是這家鋪子的老板，暗地裏我則是跟著順子做事情，就連今天的事情也是預謀已久的一出雙簧，故事是真的，物件兒嘛，那就不好說了！
文物交易犯法，那都是有大魄力的人才敢做，古玩交易則顯得小兒科了許多，但也應了那句話，水淺王八多！
古玩街並沒有名字那麼風雅，你別看著那些老板客人人模狗樣的，背地裏的烏煙瘴氣多了去了，就拿今天的事情來說，這就叫做賣藥，也叫打眼！
整個古玩街，我敢打包票，開門貨，也就是所謂的真貨絕對沒有來來往往的人多，除了撐門麵的壓堂貨，其他無一不是高老八（高仿），新加坡（新假破）。
其中的區別可能就是八爺算不得一眼貨，新加坡則全是一眼假，隻能糊弄糊弄那些不懂行又想發大財的二愣子，今天我出的骨頭就是一八爺！
這樣的事情說出來不堪，但其實大家背地裏都懂，不然哪兒來的滿大街的古董？大多數客人湊湊熱鬧也不在乎走眼不走眼，就圖個樂。
至於西山，也不是什麼地名，一般哪兒出了生坑（剛出土的東西），我們就叫那地兒西山，因為挖坑的怕出事兒，收貨的怕搶生意，這樣對大家都好。
照常理來說，我們是不會去西山的，那些地方都是遊擊隊跑的。
而且西山分兩種，一種出的是荒貨，也就是古墓因故塌陷，被當地村民收了些零碎的物件兒，遊擊隊管這個叫麥子，大都有些衝（裂痕或瑕疵），價格不高。這種去了費時費力還得罪人，不值當。至於另外一種，則完全是顧忌！
另一種西山出的那叫鬼貨，也就是真真正正當著麵兒從土裏挖出來的東西！當場要價，沒見過天兒的好物件，鐵定是穩賺不賠！但這種東西怎麼賣出去，那就得小心一點了……沒點路子的人，去不了，路子不夠的人去了也白去，賣不出去給自己手裏盤臭了還砸了名聲。
上次順子就因為一件陰玉差點兒給自己盤臭了！
記不清是哪兒出的，隻記得順子一眼就看上了那塊玉，剛看見一層豆腐皮兒（包漿），抬手就是大五（一二三為小，四五六為中，七八九為大，數字代表位數）！
後來托關係七暈八素的才安全把東西運回來，果然是塊極品！隻是那玉是塊陰玉，放手上涼得浸骨！
順子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叨叨轉轉十來個老板都沒看上，後來一傳十十傳百，更沒人願意買了，眼看著就要臭了陳老爺子才找了個北方的老板買走，說的是大五原價，但順子還搭上了一小紫葉檀木的手串兒。
雖說生意是虧了，好歹名聲還在，俗話說輸錢不落好手，名聲沒了也差不多可以金盆洗手了。
我心裏念叨，順子這人吃過一次虧，這西山他應該是能躲就躲的，今天是撞了什麼邪，偏要和這西山過意不去？西山裏麵的門道別說他了，就連陳老爺子也不見得摸得透。
不容我想透徹，一個看起來神叨叨的邋遢中年男子走進了我的視線。
“老板，你這裏收東西不？祖傳的！”
我瞟了他一眼，大約三四十歲，麵容憔悴，臉上飽經風霜，破舊的藍布中山裝泛著灰白，應該是有些年頭了，看著他額頭上的熱氣，估計是一路趕來不帶停歇的，我猜測應該是城外山裏來的。
其實我有些詫異，因為我這個鋪子做的基本都是倒行的生意，也就是活拿，從別人那兒拿點東西過來賣，他給我個底價，我能多賣的那叫戴帽兒，高於底價的部分就是我賺的。
至於其他生意我基本上是不接的。一來我沒什麼貨源，拿不出什麼像樣的東西，二來遇到好貨沒本錢，我想撿個漏都撿不著，不過今天不一樣，今天這一筆我賬上多了二百萬，我尋思著也是時候改改規矩了。
“老哥從哪兒找到我這兒來的啊？我這門口可沒立牌子。”我裝模做樣的問出了心中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