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安全距離，其實就是這一條吧。
蘇子欽幽怨地望向了江正則，江正則巋然不動。
當初那個溫文爾雅和左深有說有笑暗裏藏刀的人到底是不是他人格分裂出來的！
台階“格拉拉”地下去，到了第二層也沒停，從他們這個角度能看見裏麵那些穿著休閑服吸煙喝酒的男女們，大概十三四個左右，空間很大。
蘇子欽好奇地想去摸一摸這個牆壁的質地，卻被童澄伸手阻止了。江正則迅速收回了自己已經準備動的手指，將手負在了身後。
童澄真誠地解釋道：“哈哈，快到了，快到了。”並且以迅雷不及掩耳響鈴鐺之勢，掏出了專業口罩，並道：“最近口罩供不應求，大家忍著點兒。”
蘇子欽搖搖頭，看了江正則依舊沒有什麼表情的臉，暗自在心裏開始砌城池了。
剛到第三層，還沒踏入半步，裏麵的影像便全部落入了蘇子欽的眼睛裏。
她覺得眼前的情景通過眼睛傳遞到腦子裏，就像是炸開了一片無雲的慘白天空，她在這片空間裏孤立無援，而自己的腳正被沼澤慢慢地拖入深淵。
喊不出來……
用人間地獄來形容也不為過的。
蘇子欽看到了被關在籠子裏的各色被迫保持獸形的魔族，將內髒拖出來用透明管子連接著在培養皿中懸浮著，魔族們的臉上，木然空洞，卻在感知到人類的氣息後，反而瑟縮地往後麵躲了躲。
這種反應若不是絕望和妥協，還能是什麼？
魔她隻見過幾中。
像哥哥們那麼笨笨的，像左宴和左深那樣混入人類卻掩不了身為魔族驕傲的，像莫那樣狂躁自負的。
所以她也認為，魔族不會是苟且人生的，不是貪生怕死的。
這些管子，隻要他們的利爪輕輕一抓便能碎裂，身體機能沒有那些器官，必然會走向死亡，卻比每日受到這樣的摧殘要好太多了。
她終於知道江正則每天拿來的那些試劑是從哪裏來的了。
這些魔……都是實驗的素材。
好……可怕。
蘇子欽呆呆地往後退了一步，童澄很紳士地在她身邊等著她緩過來，不過扶著蘇子欽身子的人已經是江正則了。
不要以為他沒感覺到剛剛是被人擠開的！童澄瞟了一眼江正則，真是個別扭的家夥。
蘇子欽那廂已被江正則口中所說的“魔”驚得要吐出來了。雖然還沒聞到氣味，但是卻已經感覺到衝天的腥氣撲鼻而來。
江正則很自然地從後麵解開了童澄的口罩，換了一麵戴在了蘇子欽的臉上。
“喂！口罩供不應求！還給我！”
“嗯，忍著。”江正則正仔細地看著蘇子欽的眼睛，頭也不抬地駁回身後人的抗議。
蘇子欽的神情，在被遮住臉的那一瞬間變了。沒有了驚恐，沒有了難受，有的，隻是對人類的深深的怨恨。
她奢望做人類的最後一根線，就這麼斷了。
她無比情醒地知道，自己是魔族之王，因為當年的和親失敗，死了很多忠於自己的魔族。
我的魔族孩子，給人類欺負成了這樣！
蘇子欽的眼睛急速地聚集起了水汽，倒是江正則有些措手不及。那兩個大男人倒是完全沒料到，竟然把人給整哭了。
江崇大人被整哭了？！
江正則安慰道：“我當年被改造的時候，比這裏更可怕，第五層，要不要一會兒去看看，你前世也經曆過的，或許會想起什麼也說不定？”
童澄對江正則哄女人的這一套簡直是無語了！雖然江正則爆出那麼多的話。
但！是！
有你這麼哄人的嗎？！沒看到江崇大人已經哭了嗎！
蘇子欽的眼淚在童澄的殷切希望裏迅速憋了回去。
童澄躲在一旁咬手絹兒。這次一定是江正則運氣好，堅強完美的江崇大人才不是因為江正則這貨的“安慰”才恢複正常的呢！
“那你帶我來這裏，就是為了讓我想起些什麼？”蘇子欽隔著口罩，聲音低低的有些沙啞，竟然無法分辨出雌雄……咳咳，無法分辨出其中的情感。
江正則無聲地點頭。
“我已經喝了孟婆湯，前塵往事算個球。”
於是蘇子欽推開江正則，眼睛直勾勾地看著童澄。童澄在她的怒視下顫顫巍巍去開門。
一股混著刺鼻嗆人的藥水和詭異的熱度向三人襲來。裏麵的畫麵更清晰地出現在了蘇子欽的眼前，蘇子欽晃了一晃之後，很快自己站穩，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看也不看一臉複雜的江正則，義無反顧地跨出了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