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從馬背到大地(1 / 2)

漢文化就是講防守,這點從中國的方塊漢字就可見一斑,仿佛每個字都能對應上其本身包含的形象、形體,或神態造型。這樣就山水,就景象,就包含著字本身的義,和義本身的形。因而很多時候看單個漢字,我們就會有感覺,就想象,就沉迷。這也導致中國人多喜歡靜,喜歡在某個和某些地方神往。神往構成了沉迷,構成了沉醉,構成了人似乎怎麼都在一種景象、田園、院落裏。仿佛怎麼都覺得美滋滋的。這是一種很是農業的感覺,很多生活的景象,也似乎是各有各的存在。但這樣的文化似乎某些時候總給人軟綿綿的感覺,給人一種似乎大家都坐在炕頭的感覺,而且人和人之間有那麼多生活禮節,這樣難免讓人對這樣的一個地方有想法,有羨慕,甚至有向縱深一探究竟的感覺。看一個地方是什麼生態,有時最好的方式就是投石問路,就是看投出的石頭會產生怎樣的反應。我們說任何文化生態都有蠶食性,也都有暴力和殘忍,有不同情況形成的不同場景。我們喂雞就這樣,撒一把穀子、稻米,雞就過來了。我們掉個饃花、米粒,螞蟻也便過來了。中國是一種什麼景象?中國是一種什麼東西進來都可能被很快吸收,並最終納入到自己的係統和體係中。小點說中國文化就是一口鍋,大點說就是湖,再大點可能就是海,從外麵看它很深,很神秘,也很宜人。一般情況它構成了一種慢慢的侵蝕感,緩慢形成的緩慢滲透。這叫什麼?這叫溫水燉鱉,一點點來。中國有這氣量,似乎也有這耐性。

當年太祖努爾哈赤進來的時候感覺不錯,這裏不僅暖風習習,而且四季如春。到了聖祖康熙,世宗雍正,高宗乾隆,更是春風得意,似乎一切盡在掌握中,但到了仁宗嘉慶,宣宗道光,似乎感覺便有點秋意,有什麼地方正吹來了絲絲涼風。而到了光緒和老佛爺那裏,最後仿佛身在火裏都冷,這怎麼了?漢人說,沒事,奴才看過了,外麵一切都如太祖當年。直到宣統掉到鍋裏,滿人才像從夢裏醒來,才清楚漢文化的鍋有多大。

英國女郎聽到這兒,似乎對我露出了恐懼和詫異的眼神,而不像這之前那種含情脈脈,那種激情燃燒了。她說這實在太恐怖了。我說就性別你是鍋,我是探頭,但就文化講,是你到了我這裏,就是到了我的鍋裏,現在你整個身子都探到底了,不知道你找到鍋底了沒有?照這麼說我現在都成你的娃了?我說自然,到了我的鍋裏,我自己就可以想怎麼你就怎麼你,想探你哪就探你哪,我說你現在應該感覺飽滿了吧?女郎說,我現在才發現中國文化多壞,又多叫人喜歡,不瞞你說,我就是來這裏求飽滿的。那位英國小貓一樣的女人這時仿佛又恢複了她的原來,說飽滿了,說我都不知該叫你爹還是媽。我說,叫什麼是你們文化的自由,你們父母長輩都稱哥們姐們,要是這樣,假如最後你真嫁了我,或跟了我,你父母、祖母和祖父來了,想想你都將我又是爹又是媽的叫,他們不也跟著喊我爸媽?女郎說,你怎麼考慮那麼多,到哪個鍋裏說哪個鍋裏的話,在我們的文化體係裏,確實有些地方沒有你們講究大,我們國家還算講究多的,而那些法國人,在我們那裏都稱它鄉巴佬,那才更不講究,他們才更是隻認公母,不講究別的。

我說,你們的文化不都喜歡玩?女郎說,我們喜歡玩還多少講究點,而他們就不講究了。

我們談到這裏都笑了,似乎都意識到生命其實都是從最髒的地方出來的,起碼是從滲井和垃圾處理場旁出來的。

我們倆似乎有點形影不離了。

女郎問我,你怎麼也到香港了?我說找我爺。女郎看了我一眼,你都這麼一把年紀了,還找爺?我說我們講究這個。女郎似乎又不解了,眼睛像被太陽光照著那麼眯成了一道縫,講究,什麼講究?我說,就是興這個。女郎說,我怎麼感覺有點像挖地瓜?我說,我爺當時是大清國的命官,不,我說錯了是大清國命官的兒子。女郎雙手交叉著,我怎麼更糊塗了。那你爺現在多大年紀?我說活著的話至少有120歲往上。女郎說,別找了,沒問題已經掛了。我說掛是掛了,但掛到哪了,我不知道。女郎說,問你爸啊!你爸肯定知道他爸掛哪了。我說,我爸也不知道他爸掛哪了。

女郎說,我就奇怪了,你爸都不知道他爸掛哪了,你現在倒費的哪門子勁?說到這裏,女郎用手摸了摸我的頭,沒發燒啊!這就讓我更不明白了,原來你們的文化神秘,就是興這個隔爹找爺?我看這倒有點像隔河找羊。我說,你這就根本不懂我們的文化。女郎反應也快,我要懂我大老遠來這裏幹嗎?不過你們的這種文化也有點讓人費解,難道你們中國文化就時興拿著蔥剝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