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梁洲上,一叢篝火冒著火光,劉奇一身粗布麻衣,卻擋不住身上那掩飾不住的貴氣,可看到劉奇不顧身份,親手用竹簽將這切成一塊一塊的魚肉用竹簽串起來放在火上烤,扈瑁心中不由得多了一抹佩服,雖說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當年高祖皇帝最多就是棄老父妻子於不顧,可君子遠庖廚的習俗古已有之,就是自己,做起那些小人之事來也不成問題,可要讓自己動手做飯,那自己還真不願去,怕平白丟了身份,可看襄陽侯這泰然自若的模樣,扈瑁就已經堅信,若是這襄陽侯成不了一番大事,那這天下,能夠成就大事的人就沒多少了。
劉奇滿手是油的將一串烤魚遞到扈瑁的手中,“元珪,快嚐嚐,本侯的手藝如何?”
扈瑁也不含糊,接過烤魚就塞進了嘴裏,吃掉一塊之後,匝著嘴說道,“這天下的庖廚,怕是要尊侯爺為師了。”
劉奇自己也咬了一塊魚肉,帶著些許含糊不清問道,“元珪,接下來有何打算?”
扈瑁笑嗬嗬地說道,“侯爺,這襄陽美景,美不勝收,讓人流連忘返,扈瑁不才,願意在這襄陽安住下來,聽說學宮中有趙岐、張儉、蔡邕等大儒開館授課,扈瑁還想同這幾位前輩交流一番,學上一些東西,還請侯爺恩準。”
劉奇看到扈瑁臉上沒有絲毫不滿,不由的有些惋惜,這人知道理、懂進退,看似胸無大誌,庸庸碌碌,實則藏利害於胸中,端的不可小覷,隻是未曾遇到時機,不能一飛衝天而已,正所謂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就如同當世袁紹、曹操之輩,若非天下不寧,也不會憑一己之力,讓這天下風起雲湧,時勢造英雄,不外如是。
劉奇笑著說道,“元珪,你可是朝廷新任命的益州刺史,朝廷既然能夠拔擢你為益州刺史,想必也有朝廷的考量,你的能力也足以勝任此位,你可不能辜負了朝廷的信任,如今天下局勢波瀾詭譎,你還要好生為朝廷管理好益州才是。”
這襄陽侯到底是在試探自己?還是真的一心為朝廷考慮?扈瑁不由得琢磨起來,想到襄陽侯之前的舉動,扈瑁心中迷惑不已,可想到去歲襄陽侯曾入了長安,如今荊州也對長安的朝廷恭恭敬敬,扈瑁忽然明白過來,如今,天子正朔仍在長安,襄陽侯有心占領荊、益二州之地,可又不能光明正大的和朝廷對著幹,自己本來就是朝廷試探襄陽侯父子的犧牲品,自己要是流連荊州,雖然保住了性命,朝廷和襄陽侯都不會多說什麼,可暗中朝廷和荊州之間必然會多了一絲隔閡。
想到襄陽侯如今尚未到雙十之年,扈瑁忽然明白過來,襄陽侯這是示敵以弱,不想引起朝廷和西涼諸將忌憚,扈瑁心中不由的有些淒涼,就是自己投了襄陽侯,襄陽侯再信任自己,又怎麼可能讓自己坐在益州刺史的位置上呢?
扈瑁一時間慌亂不已,當下愁眉苦臉的說道,“侯爺,蜀中窮山惡水之地,路途艱險,扈瑁最近身體有恙,怕是難以受得了如此顛簸,還請侯爺教我。”
扈瑁這帶著些許無賴的話語,倒是頗讓劉奇欣賞,明麵上是說蜀中艱苦,自己不願意去,實際上是告訴劉奇,我也是被逼的,我也不想弄到現在這樣,我扈瑁現在就想保住自己的小命,你襄陽侯說怎麼辦就怎麼辦,你讓我往東我絕不向西,你讓我攆狗我絕不追雞。
劉奇含笑說道,“朝廷任命你為益州刺史,那你就好好幹,如今有潁川荀攸荀公達,乃是名門望族之後,更兼一身才學不凡,扈使君身邊若是無人可用,可以征召其為你效力。”
知道扈瑁是個聰明人,劉奇也不和他多說廢話,直接明了的告訴扈瑁,荀攸荀公達這個人,是我的心腹之臣,現在你做好你的益州刺史,益州的事情就交給荀攸做主,你好好配合他就行了。
扈瑁忽然明白過來,劉奇請自己來的用意了,釣魚,自己釣的是魚,劉奇釣的魚是自己這條大魚啊!可水中這些魚,好歹還是自由自在,自己卻不得不咬鉤,自己咬鉤,好歹還能有一條活路,可自己不咬鉤,那等待自己的,就是能夠傷及自己性命的魚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