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經開始暗了下來,雪花飄飄灑灑的從天空落下,帶著幾分平淡無奇的馬車中,劉奇和天子相對而坐。
劉奇抬手輕輕將馬車側窗的簾子掀起一角,緩聲說道,“陛下,下雪了!”
“瑞雪兆豐年!這是好事哩!”劉協嘴角帶著一抹笑意開口。
“那陛下可知道,像這樣的大雪天,最適合做什麼?”劉奇似乎漫不經心的開口問道。
劉協帶著幾分狹長的眸子輕輕閃了閃,“這樣的天,自然是呆在房中,生上一盆炭火,捧起書卷,誦上三五句經文,細細琢磨。”
“陛下的話,臣不敢苟同。”
聽到劉奇的話,天子目光閃爍,“那依皇兄之見,像這樣的大雪天最適合做什麼呢?”
劉奇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這樣的大雪天,自然是最適合殺人了!”
“願聞其詳!”天子帶著幾分好奇看向劉奇。
劉奇歎了一口氣說道,“一場大雪,將一切的罪惡都覆蓋在大地之下,將是是非非都掩埋了,世人能看見的,隻有目光可及之處的光明,不知陛下以為然否?”
天子神色絲毫沒有因為劉奇的話語變化,反而笑著說道,“當年武皇帝身旁有人提出三綱五常,倒是我大漢治國的良策,不知皇兄可曾聽聞過。”
天子的話語很明顯的和劉奇針鋒相對,所謂三綱五常,是漢武帝在位時,大儒董仲舒提出來的,核心便是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是為三綱,是孔子提出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延伸,這個時代的儒生,好歹還在意儒家六藝,若是放到宋朝之後,那就隻有一句話: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啊!”劉奇頗為欷歔的開口道,“可此話絕非絕對,君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為腹心;君視臣為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視臣如草芥,則臣視君如寇仇。”
隨後劉奇目光炯炯的看著天子,“不知陛下可曾聽聞,孔聖人曾言: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
天子弱小的身軀猛地抖動了一下,隨後不動聲色說道,“兄長既然知道這些,那兄長也理當清楚,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嗤!”劉奇不由得嗤笑一聲,“陛下這話,還是留著對汝南袁氏、譙縣曹氏、並州呂布這樣的人去說吧!臣不知道,當年當著董卓、李傕、郭汜等人的麵,陛下可否說過這話。”
隨後劉奇神情自若的說道,“孔聖人的話,臣隻覺得那句‘以德報德,以直報怨’還有幾分意思,至於其他的話,也就那麼一回事了。”
麵對劉奇突兀的話語,天子沒有接話,馬車中也就沉寂了下來,君臣二人心中的隔閡,似乎變大了些許。
“臣隻想說一句。”過了半晌,劉奇這才飄飄悠悠的說道,“其實,我對九五之位,沒什麼興趣!看似風光,實際上每天批閱的奏章,都要以石來衡量,臣怕把自己累死了!要不是我大漢江山殘破如此,就連這迎奉天子,清掃叛逆,讓天下重複太平這種事,我都沒什麼興趣!如此費心費力,倒不如娶三五美妾,飛鷹走狗,吃喝玩樂,衣食無憂,做一個紈絝侯爺,逍遙的了此餘生來的舒坦。”
“皇兄真的就如此不貪戀權勢?”劉協莫名其妙的問了一句。
劉奇帶著一抹疏懶開口說道,“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何戀有之?縱使廣廈萬間,夜眠不過三尺之榻,珍饈百味,一日不過三餐。用聖人的話說,一切都是浮雲,又何須留戀?”
天子幽幽的說道,“那皇兄知不知道,有的事情,不提早退出,到了一定時候,就隻能硬著頭皮往下走了,絲毫沒有退路可言。”
“當然知道啊!”劉奇語氣中帶著一抹說不出的惋惜開口,“就連陛下都懂的道理,臣又怎麼會不懂呢?”
馬車突兀的停了下來,劉協心中一驚,扯開嗓子問道,“高中郎,怎麼回事?”
“想來也差不多了!”劉奇輕聲嘀咕了一句。
高順沒有說話,天子耳畔卻傳來賈詡帶著幾分陰森的聲音,“陛下,臣光祿勳賈詡賈文和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