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尉府上,楊彪正在考校兒子楊修的學問,就看到自家府中管家捧著一個小包裹走了進來,帶著幾分誠惶誠恐開口道,“老爺,大司馬派人給少爺送了幾冊書來,小的不敢耽誤。”
等到管家出去,楊彪這才打開了那包裹,裏邊整整齊齊的包著三冊書籍,最上邊一冊的封麵上工工整整的寫著書名:《劉子瑾注析論語》,不用說,這就是在荊州傳的沸沸揚揚的《劉注論語》。
楊彪看到這幾冊書籍,心中多多少少有了底,當下帶著幾分淡然看向楊修,“德祖,大司馬給你送書,這意義可是非凡,不知你怎麼看?”
楊修看到這幾冊書籍,先是眉頭微蹙,隨後像是想到了什麼,臉上帶著一抹淡淡的自信,“父親放心就是,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而事。大司馬天縱英才,更是我大漢如今中興之臣,於我大漢功不可沒,孩兒附為驥尾,亦是幸事。”
楊彪稍稍猶豫,隨後歎了一口氣道,“德祖,你要清楚,如今朝堂上下看似和諧,可陛下與大司馬之間,遲早要產生紛爭,年前大司馬剛剛給了陛下警示,可等過上幾年,陛下年長,這朝中局勢,怕是更加紛亂繁雜。”
楊修語氣中多了一抹堅定之色,“父親,有空可以往荊州治下各郡走上一走。正所謂得民心者得天下,如今荊州民心在大司馬,等到大司馬整合朝堂之後,縱然陛下,也無力回天。”
楊彪嘴角露出一抹恬淡的笑容,“德祖,我不建議你涉入過深,畢竟,你母親族中兩位英才,如今占據了大漢半壁江山,如今局勢混亂,天下英雄,鹿死誰手,尚未可知。要是日後汝南袁氏子弟崛起,我楊氏乘風直上,定然可以更上一層樓。”
“嗤!”楊修帶著幾分不屑撇了撇嘴,“父親,書禮傳家,縱然是很好的,可和大司馬的行為比起來,那就差遠了。孩兒以前自覺天資過人,世上少有,可進入黑白學宮之後,這才發現自己是坐井觀天。書禮固然重要,可大司馬更加看重的是行動。”
楊修目光中多了幾分迷離,“我曾聽同學楊慮說,大司馬曾言,事實勝於雄辯,凡選官吏之才,大司馬更看重的是才幹,如今荊州有大司馬插手,官吏哪個敢不兢兢業業行動?百姓安居樂業,官場肅然一清,官吏可以不會吟詩作畫可以不懂經義,但必須有治民之才,有為民解惑分憂之力。”
楊彪聽到楊修的話,幽幽歎了口氣說道,“德祖,你要記住,這大漢,不單單是劉氏的大漢,也是我世家大族的大漢,民心,是由我世家大族說了算,而不是由那些種田的泥腿子說了算。”
隨後楊彪語氣中多了幾分不容置喙的霸道,“大司馬和陛下誰最後坐上那個位置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世家大族,要有實力站穩腳跟,那不管這大漢天下由誰做主,我楊氏都能更好地傳承下去。”
“我大漢自先祖楊碩率領八子追隨高祖征戰天下,到今日已有近四百年矣!這才奠定了我弘農楊氏的地位。”楊彪滿是自信的開口,“如今我弘農楊氏也算是天下一等一的望族,自然要讓我楊氏更加強盛。你看曲阜孔氏,自聖人孔丘之後,香火綿延不絕,如今誰人膽敢小覷?我家祖宗楊震既然被人稱為關西孔子,那我弘農楊氏,為何不能奮力發展,與孔氏並肩,綿延千古。”
看到楊彪滿懷信心,楊修的心沉了下去,來荊州以前,自己的心比自家老父親的心還要大,可在學宮呆了兩三個月,楊修已然發現,襄陽黑白學宮傳授的知道,很多東西徹底顛覆了他的三觀,甚至,讓他看到了世家大族的窮途末路。
“嗬嗬……”楊修冷笑一聲,隨後毫無畏懼的盯著自己的父親,“父親大人,我楊氏想要傳承千古,就要改變,隨律而變,緊跟著朝廷律法的變化而做出改變!若是頑固不化,那真的就離毀滅不遠了。我弘農楊氏名震天下,可在這荊州地界上,蒯蔡龐黃四大家族,也是之前荊州的頂級世家,可大司馬抄了蔡氏和黃氏的家,這兩家人也沒見膽敢出來鬧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