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賓偕安莉薩回到了莫瑪得——羅賓的隱身之處以後,便將那張巴比倫紙從那個舊皮夾裏取了出來,開始對它仔細觀察。
在這張紙的上部,畫著一個古樸典雅的家徽。在古代歐洲那些上層人物的家裏,都有一個不斷流傳的別致的家徽。他們還有一個傳統,便是把那個流傳後世的家徽,用金銀澆鑄在自家的家具和武器之上,另外,他們還會將他們家的這種別致的標誌印在平時使用的紙或信箋上麵。
這張紙上的家徽,係一個後麵兩足立起,前麵兩足捧著一個金盾的雄獅。在金盾上麵有幾行拉丁文字:
神人所言與黃金、陳釀,乃我家寶……
“嗯,和我猜想的完全一樣,這個文件夾,確實是裘依挪葉侯爵家的。我尋覓了它三年,才聽一個做舊貨買賣的商人說,這個舊文件夾已經以3法郎的價格被一個盲人按摩師買走了。當時,急得我猶如沒頭的蒼蠅,真是不知怎樣才好了。因為,有一張密圖就在這個文件夾中藏著,而這件事,除我羅賓一個人之外,誰都不知道。”
對於舊城堡,以及過去那些貴族家的建築的研究水平,羅賓已經遠遠地超過了那些本領域的專家和學者。借助這些淵博的知識,他已經在古城堡裏多次發現寶藏了。
經過研究,他斷定這個家徽即是裘依挪葉侯爵家的祖傳家徽。
而對於這個貴族家的那個似乎荒誕不經的傳說,他也已經研究得非常清楚了。據說,這個家族中有一位祖先,曾繪製過一幅地圖,在圖上標著一個巨大寶藏的地點。而後,這張地圖落在了他的後輩手裏。
這位祖先乃十字軍裏的一個壯士。在古老的中世紀,土耳其軍隊將基督教聖地巴勒斯坦占領了,這樣,去聖地朝聖的基督徒們便受到了土耳其人的迫害。所以,在法皇的號召下,歐洲各國的國王決定派遣一支遠征軍前去將聖地收複回來。這支遠征軍,便被稱為“神聖十字軍”。十字軍共計出征七次,自1096年第一次出征始,至1270年最後一次止,差不多每次皆是大敗而歸。
由於這七次遠征的大敗而歸,各國國王與羅馬教皇的權威開始呈下降趨勢。於是,東方的文明乘機輸入歐洲。
裘依挪葉侯爵家的祖先,亦參加了這支十字軍,並在戰鬥中立下了大功,因此獲得了侯爵的爵位,並得到了廣闊的封地。這位侯爵嗜酒如命,每次參加戰鬥前,總是將一個盛滿美酒的皮袋子搭在馬鞍上。
這個酷愛飲酒且勇不可擋的老侯爵,同時又是一個十分虔誠的基督徒。不管是參加戰鬥還是在家裏,據說皆隨身攜帶著一本用摩洛哥皮做封麵的裝潢精美的《聖經》。
侯爵家的廣闊封地,就地處巴黎西部聖日耳曼森林的對麵。在那裏,以前有他的高級住宅和花園,可是到了如今,那些東西早已化為烏有了,僅剩下一片茫茫的草野。
原來,老侯爵之後連續三代子孫,皆是嗜酒如命者,他們把祖宗的家底兒全部喝光了。當然,他們也都聽說過,在某一地方埋著祖宗留下的大量珍寶。他們也曾經煞費苦心地尋找過那張暗示寶藏地點的密圖,但結果卻是徒勞無益。
到了第三代侯爵,即那位末代侯爵時,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了,此人不僅愛飲酒,而且沉迷於賭博,於是,全部家產都毀在了他手裏。隨後,又不幸發生了一場大火災,侯爵家便徹底破產了。他們的土地,賣給了鄉下的農夫,僅剩下的一點兒雜物,也被收舊貨的小販買了去。
那時的侯爵孑然一身。其實他有過妻子,但他妻子對他那種頹廢的生活方式不能容忍,很早就走了。他也沒有一兒半女,最終在苦楚、絕望與無限的悔恨之中,服毒自殺了。
這些都是羅賓經過一番細致的調查而得到的真實的故事。
在潛意識中,他覺得那個暗示寶藏的地圖,肯定是存放在一個黑色摩洛哥皮製作的舊文件夾裏。然而,他沒有確鑿的證據。
但是,根據他的閱曆推斷,這個寶藏的密圖,或是其他地圖,通常是在一個隨身攜帶的文件夾裏放著。倘若是一個女性的話,大部分會存放於胸花綹飾物之內。
另外,從侯爵家這個裘依挪葉的姓氏看,好像也能找到某種啟示。
所謂裘依挪葉,其意義即為黑皮。因此,他斷定,那張密圖有十之八九的可能是在那個黑色摩洛哥皮製的文件夾中藏著。現在,他的猜想已經被事實證實了,分毫不差,故而,他感到十分得意。
可是,當他對這張圖進行了一番細致的研究之後,又感到非常失望。
原來,這幅地圖隻不過是那張密圖的一半而已。那麼,另一半在何處……他陷入了沉思之中。他反反複複地看那個家徽,而且,他把那上麵的三句話念了一遍又一遍,自己都不知道已經念了多少遍了。
“神人所言與黃金、陳釀,乃我家寶……哦,乃我家寶……哦……乃我家寶……沒錯兒,這位既是壯士,又是飲酒的泰鬥的基督徒老侯爵,將‘神人所言’和‘陳釀’視為寶物,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因此,神人所言、黃金、陳釀這三樣物品,對於侯爵而言,皆為略遜於性命的寶貝。”
羅賓想來想去,腦海中便浮現出一位酒風豪爽的老壯士騎在馬背上的八麵威風的形象。他又想象出這位老侯爵在沙場上東拚西殺,所向披靡的驍勇豪壯,不覺露出了微笑。
忽然,他的笑容不見了,隨之而來的是滿臉的愁雲。隨後,他又“嗯”了一聲。這是因為他又發現了一個重要線索,即老侯爵在作戰時總是搭在馬背上的那個裝滿了陳年美酒的皮袋子。
“如果那個皮袋子是用黑皮製作的……嗯,事情就會不妙了。”
第二天,羅賓駕著自己的車,直接駛往裘依挪葉侯爵家的舊址。
到那兒以後,羅賓看到,以前侯爵的住宅所在地,如今已經變成了農夫的菜園和果園。
那棟在火災中被焚毀的住宅,現在已經看不到半點兒痕跡了,不過,那些地下室依然保存著。有一座新建的二層樓的農家住宅,就建在地下室的上麵。
在房屋的周圍,是當年壘砌的很高的圍牆。
羅賓下了汽車,來到那棟農家住宅旁邊,見大門緊閉著,還有幾個村丁與警員守在那裏。而大門裏麵的菜園與果園裏,有不少青年在來回走動,他們皆手持獵槍、木棍等武器。
“發生了什麼事?”
羅賓向近旁的一個警察問道。
“小偷兒竅走了這裏的東西。”
“什麼時候被盜的?”
“兩星期以前。”
“兩星期以前?”羅賓怔了一下,“現在還沒有破案?”
“沒有。”
“小偷早就逃跑了吧?”
“並沒有發現逃跑的跡象。因為根本沒有一條路能夠使小偷逃脫。從案發的那天開始,這扇門就一直緊閉著,而四周的高大石牆,是無人能爬過去的。”
“那麼,是不是在房間裏藏匿了起來?”
“每個房間全都仔細搜過了,連地下室也徹底地查過了……可是沒有發現任何有價值的線索,但小偷卻不見了蹤影。”
“又一個如同羅賓一樣的怪盜。”
羅賓笑著說道。一想到竟然會有人與他爭奪怪盜這個特殊的名稱,他不由覺得很奇怪。
“不,不會是一個本領那麼高強的人,可能是一個乞丐。”
“什麼?一個乞丐?”
“沒錯。這個老乞丐就在這個村子裏討飯,雖然他年齡很大了,但卻仍然是一個無比狡詐的壞蛋。”
“根據什麼判斷是他呢?”
“住在這個屋子裏的穀蘇和他的兒子,都曾看到了他。”
這時,從果園的樹叢裏走出來一個非常健壯的老農夫,他看到羅賓正站在門前和警察說話,就走了過來。還有一杆老式獵槍握在他手裏,看上去攥得還挺緊。
“我是一個私家偵探,名叫莫博,因為要去調查一個案件,剛巧經過這裏,聽說你們這裏發生了一件非常奇特的盜竊案,便跑過來看看。需不需要我幫你們進行一下現場調查?”羅賓說。
聽羅賓如此一說,村子裏的警察及老農夫穀蘇都顯得挺高興。因為那個著名的私家偵探莫博幫助警察破獲大案、難案及要案的故事,他們經常會在報紙上看到。
那個警察花費了半個月的時間也沒有抓到小偷,一聽羅賓說他要來幫忙,自然相當高興。
於是,羅賓便圍繞著一些詳細情況詢問了穀蘇。
“半個月之前,我們父子5個人一同出去打獵,但運氣不好,沒有得到任何東西,隻好失望地回來了。”
“你們回來以後,關上大門了嗎?”
“當時就關好了,而且我是最後進來的,還將門上好了鎖。你瞧,這扇門跟那堵牆一樣,人是爬不過來的,上麵都安裝著鐵絲網。”
“有後門嗎?”
“沒有。我和4個兒子穿過果園,剛走到房子附近,就聽到了我老伴呼救的聲音。我的四個兒子立刻往那邊跑,他們親眼看見一個人從房子裏衝了出來,直奔果園裏去了。那個人恰恰是老乞丐圖勒那。”
當穀蘇與他的兒子們進屋後,發現他妻子已被勒得昏厥倒地了。她在被救過來以後,也證實那個人正是圖勒那。
有6張1000法郎的鈔票被盜走了。警察和村丁分成了好幾夥,在房子內外四處搜查,總共用了4個小時;所有的地方包括地下室、倉庫、牛棚、樹上、草叢裏都搜過了,但就是沒有發現圖勒那。
當然,他們也對那堵石牆進行了仔細檢查,但未發現任何有人爬過的跡象。那個小偷竟然像煙霧一樣,消失得無蹤無影了。
“若是那個小偷真的在裏麵藏著的話,前後已經半個月的時間了,在這期間,如果不吃什麼東西,也許能強行忍住,但是,若是不喝水總是不行的吧?”
“是啊。人如果一天不飲水,就無法活下去。這裏有沒有水井?”
“沒有。但我們這兒有噴泉,為此我們專門在櫻樹底下修了一個水槽,將泉水貯存在水槽裏,大家共用。”
“如此說來,那個小偷很可能會在夜裏偷偷溜到水槽邊喝水了?”
“我們也設想了這種可能性,因此,派人整夜輪流守在水槽旁邊。然而,水槽邊一直沒有出現過可疑的人,而且,水槽旁邊還有一片濕透了的泥土地,在那上麵也一直沒有發現小偷走過的痕跡。”
羅賓一邊聽著,一邊側著頭沉思著。可是,短時間內也搞不清楚此事的奧妙處到底在哪裏。
羅賓由老農夫和警察引領著,對屋子裏的各個角落都進行了仔細的搜尋。盡管他的眼光非常犀利,但同樣未能發現小偷的藏身之處。
“嗯,這家夥真是一個比我還聰明的小偷。他究竟是怎樣一個來曆呢?我一定要把他查出來,非弄個真相大白不可。”
故而,他決心仔細地偵察一番。
“可是,不管他是一個本事多麼大的怪盜,如果兩周時間內不飲水,也肯定是活不了的……噢,噢,差點忘記了,那個家夥是不是帶著水袋一類的東西?”
聽羅賓這麼一說,穀蘇卻堅定地搖頭否認,“不,不會的。就是最大的水袋,也絕對不可能容下夠兩周飲用的水。常見的水袋,至多也隻能盛隻夠半天喝的水。”
說著,穀蘇指了指掛在廚房裏的一個水袋。羅賓的目光剛一觸及那個水袋,兩眼立刻放射出非同一般的光芒來。
“那個水袋裏……”
“用了很久了。我的妻子總覺得非常累,因此,我的兒子們每天都要用那個水袋裝兩三袋水供他們的母親飲用。”
羅賓沒有再說話,他起身走到水袋旁,在上麵摸了摸。袋裏大約有半袋水。這個水袋絕非尋常之物。在家裏時,羅賓就猜測,當年那位老侯爵用來盛酒的皮袋子,很可能是由黑色的摩洛哥皮製作的。
此刻,放在他眼前的正是一隻黑色的摩洛哥皮袋。皮袋跟文件夾一樣,皆是黑色摩洛哥皮製成的。在貴族徽上的三句話之中的“黃金”,指的大概就是皮夾;而“陳釀”所指的可能就是這個皮袋子。
那個家徽上的神秘語言,現在已經破譯了三分之一,隻有那句“神人所言”現在還不知是什麼意思。那麼,這句話到底指的是什麼內容呢?
為了掩飾自己心中的激動與驚奇,羅賓又鎮靜自若地將那個水袋放還原位,然後又去別的地方搜查。
在老農夫穀蘇、農夫的兒子們和那個警察的引導下,羅賓找到了果園裏的那個水槽。
“除此之外,再無蓄水的地方了嗎?”
為了謹慎起見,羅賓又問了一次。穀蘇告訴他,這的確是唯一的一個噴泉。此刻,有清水從水槽底部不停湧出,這些清水經下麵的管道流到外麵去。
“有人晝夜在這兒把守,管道在地下很深的地方埋著,不會有一滴水讓那家夥喝到的。”
穀蘇一邊說著,一邊把水槽裏的一根麥稈拾了起來,對他的兒子說:
“以後要留點神,這水可是供飲用的呀,看到樹葉或麥杆掉在水裏了,應當趕緊把它拾上來才對。”
說完,他就想扔掉它。
“且慢!”說著,羅賓將那根麥稈接了過來,仔細地觀察了一下。這是一段麥杆,且是兩個節子之間的那一段,有一頭早已破裂了。羅賓用心地觀察著那個破裂處,他發現破裂的那一頭,正是相對比較粗的那一端。羅賓大驚失色地問穀蘇:
現在並非麥子成熟的時候,這水裏如何會掉進麥稈呢?
“這是從何處落下來的?”
穀蘇朝上指了指。
有許多大樹枝從那棵高大的櫻樹上延伸過來,恰好蓋在水槽的上方。有一個稻草人,懸在濃密的枝葉中。
“雖然那個稻草人穿上了破衣服,也戴上了破帽子,但因為它是用麥稈紮成的,所以風一吹,便會有麥杆掉下來落入水中。”
“那個稻草人怎麼會被懸在這裏?”
“就在這個案子發生的幾天前,有一隻狐狸大概是無處覓食了,便爬到了這個在風中搖曳的稻草人的腦袋上,露出了兩排白白的牙齒,好像在朝我們笑。我的一個兒子看見後,很是生氣,立刻瞄準那隻狐狸開了一槍。於是,這個稻草人便栽了下來,但下落到空中時,被樹枝接住了,直到現在,還搭在那裏。”
由於那個稻草人的隱身處枝葉繁密,故而,人們仰望時,隱隱約約地看不太清,隻能模糊地感覺出那個稻草人的頭垂著,擺出一種騎馬的樣子,直挺挺地掛在那兒。
突然,羅賓縱聲大笑起來,並很快地掏出手槍,對著那個稻草人的臀部就扣動了扳機。
子彈射中了一根大樹枝。但與此同時,那個稻草人卻“啊”地大叫了一聲,與樹枝、樹葉一同墜落於地,並抬腿就想溜。
羅賓一個箭步躍過去,伸手把那人打倒在地。穀蘇和他的兒子們及警察,都被眼前出現的這一幕驚呆了。
“把怪盜圖勒那老頭交給你們吧!”羅賓一邊笑著,一邊對那些警察說。
原來,那個討飯的老頭圖勒那扮成了一個稻草人。那6000法郎也從他破衣服的口袋裏掉了出來。
“你是如何推斷出他會裝扮成稻草人藏在那裏的呢?”
村裏的小夥子們聽到槍聲立刻圍了過來,眾人都非常不解。
“我想請教一下,你根據什麼知道那個稻草人是他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