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他們說,我的姐姐沒有記憶點。
我叫婉婷,姐姐也有個好聽的名字,曉婷。這兩個名字是從我們倆在媽媽肚子裏的時候就已經存在的,很多小孩出生好幾個月了都還沒起名字,但是我那知識淵博的老爸,早就在知道媽媽肚子裏的兩個小孩是女孩的時候想好了這兩個名字。婉,代表溫柔,曉,有清晨風光秀麗景象的意思,寓意可愛美麗。
我喜歡姐姐的名字,因為我討厭這個“婉”字。我認為就是這樣一個名字,讓我從小的性格就很溫柔,是那種循規蹈矩的乖乖女,說句不好聽的,就是一點也沒有個性。乖乖女,這個詞彙真是惡心,這讓我一下子便想到了小時候隻會埋頭讀書的呆頭呆腦的模樣。
因為乖巧,所以從小到大我的成績一直位居前茅。本來姐姐的成績也不錯,但後來卻逐漸下滑。一次成績跌落,她便永遠也追不上我了。那些親戚叔叔阿姨還有表哥表姐他們,一來到我家,不,是一見到我,一定會順理成章地就把和爸媽之間的話題牽扯到我的成績上麵,然後十分老套的,接下去一定是一番亂七八糟的讚美。我厭惡了這樣子的讚美,不就是成績好點嗎?用得著每次都提及且每次都一副不把我往天上捧往死裏誇就枉來一趟了的樣子嗎?
大人們誇獎我是一回事,更無可奈何的是,他們一邊還要把姐姐給冷嘲熱諷地損一把。說到這兒我不得不提一下,誰說姐姐沒有哪一方麵比我好呢?姐姐其實長得很漂亮,一雙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莞爾一笑的時候嘴角邊還有個俏皮的小酒窩,她的櫻桃小嘴絕對是我至今見過的最完美的弧度。
小時候,親戚阿姨們在和媽媽的一次談話中說過,曉婷讓人覺得沒有記憶點,和婉婷比,兩姐妹怎麼差得這麼多呢。這句話我至今仍想不通,真想惡狠狠地回一句,阿姨,誰說我姐姐沒有記憶點的?她可長得比你們美多了!
2.叛逆期的孩子,眼淚無處可流。
大概就是長輩們一直以來對姐姐的否定,一而再再而三地挫敗了她的自信心。小學升上初中的時候,她考不上重點中學,老爸氣得眉毛都皺成了一團棉花,媽媽也是一臉有苦說不出的哀怨模樣,而姐姐也自感失敗,更是在學校怕得不敢回家裏來。
得到壞消息後,家裏人的態度就像是到了一種不想管姐姐死活的絕望,這麼說應該對了一半而已,因為老爸還是很愛姐姐的,但愛之深,則恨之切。我趕到學校的時候,她正一個人坐在石椅上哭泣,肩膀抽搐得十分厲害。一直以來姐姐在我的眼裏都是十分要強的形象,她的性格可以用一個字來形容,那就是,鐵。
沒錯,她就像是一塊鐵一樣,任別人怎麼敲打都敲不破。我以為她會像以前那樣堅強,我以為她會繼續對旁人的眼光不管不顧,繼續做好自己就行,我以為這樣有著鐵性子的她,會剛硬一輩子。
完全出乎我意料地,自從升中考沒有如願考上重點中學之後,姐姐她整個人都墮落了。
一開始,她依然像從前那樣有禮貌,一見到長輩就問好,而老爸從小就教育我們,在家裏也要對長輩彬彬有禮。所以看見老爸後,我們都會一齊喊一聲嘹亮的“爸!”,可是當她喊老爸的時候,老爸還在氣頭上,並沒有搭理她。
久而久之,她對老爸感到絕望了。這樣一種無法言喻的痛苦,致使她在從今往後每天和老爸的碰麵裏,再也沒有喊過一聲“爸”。
姑姑苦口婆心地勸姐姐,這樣很不禮貌,甚至都快和那些沒有教養的孩子一樣了,你爸爸那麼愛你,你怎麼能對她一點都不搭理呢?
姐姐反駁,是我叫他,他不搭理我的。
姑姑也沒有辦法,老爸和姐姐兩個人的性格都十分倔強,誰都不肯率先妥協。而我從來沒有想過,這樣一次冷戰,竟一個不小心,就持續了整整兩年。
兩年裏,叛逆的姐姐視老爸如陌生人,而老爸也從不曾跟她說一句話,看她一眼。這樣讓人聽而生畏的場麵,真真實實發生在我的家裏。每天望著形同陌路的兩個曾經最親密的人,我心如刀割。十一歲的我,暗地裏落下了無盡難以傾吐的淚水。
我也試圖惡狠狠地罵過姐姐幾回,我天真地想要罵醒她,不讓這個不孝之舉繼續,卻終究徒勞無用。我深深明白,這樣的尷尬場景對姐姐來說也是一種煎熬,在她的軟肋被我看穿時,她也曾哭過好幾回。
叛逆期的姐姐,眼淚無處可流。她沒有老爸可以傾訴,老媽不懂她的苦楚,而我甘願做她最親密的傾聽者,她卻認為我不夠成熟。
一樣是十幾歲的孩子,她承受了許多人無法承受的事情。姐姐再也不去理會叔叔阿姨對她的冷嘲熱諷,再也不管那個“不孝”的字眼在她的耳朵裏閃過多少次,她試圖讓自己變得更加叛逆。而我通通看在眼裏,我想,表麵上雖瀟灑冰冷,但她內心一定是痛苦萬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