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傳來陣陣廝殺聲,單從聲音裏已經聽出來,狀況一定是慘烈無比。但是還有一個地方,暫時沒有被這場戰爭牽連進去,那就是冥界山頂的別墅裏。
嫋嫋的白煙從香爐裏往上飄著,淡淡的熏香彌漫在周圍,掩蓋了不時飄進的血腥味。冥鬼合眼躺在太妃椅上,清瘦而蒼白,鎖骨高高的突起,從前合身的浴袍現在看起來寬大無比。他表情寧靜悠然,毫無血色的臉上,長長的睫毛無力地顫動著,脆弱得像是在做噩夢的孩子。
青澀的男孩跪坐在冥鬼身旁,臉上的表情幸福又安然,捧著那雙修長而枯瘦的手,小心翼翼地用銼子磨著他的指甲。
這場景美好如畫,比起外麵殺戮衝天,仿佛是兩個世界。曾在冥界呆了五年的鬼奴,從暗道來進到了別墅裏,她隱在簾子後麵,呆呆地看著,而不忍心走向前去打擾。
“丫頭,是你嗎……”冥鬼虛弱的聲音傳來,讓鬼奴嚇了一跳。
才幾個月不見,這個美得顛倒眾生的男人虛弱得嚇人,隻是開口說了一句話,連呼吸也急促起來。他身旁的男孩,像小鹿般彈跳起來,警戒地四處張望著。
“是我。”鬼奴應了一聲,撥開了簾子現身。
那男孩立刻瞪著她,張開雙手擋在冥鬼麵前,大大的眼睛裏盡是敵意。
“讓開吧,該來的總要來…”冥鬼輕歎一聲,眼睛卻始終沒張開過。
可男孩堅決地搖了搖頭,麵對著眼前畫著鬼臉人,即使害怕得渾身發抖也不願意讓開。
冥鬼又輕歎了一聲後,男孩的身軀哆嗦了下,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從震驚到絕望。他想回過頭去,再看冥鬼一眼,可卻連轉動脖子的力氣都沒有。像破掉的娃娃,身子慢慢地滑到了地上,徐徐地鮮血從他身下流淌出來。
“丫頭…咳…”冥鬼輕咳了一聲,手裏拿著把黑色的槍。
除了還躺在地上的男孩,他大大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瞪著,其他的一切都像之前那般美好。鬼奴跪坐在太妃椅旁,拿過旁邊的手帕擦拭著冥鬼的手,動作輕柔而細致。
“沒想到我們還能再見麵…咳…”冥鬼深陷的眼睛已經失去了往日的風情。
良久,鬼奴都是靜靜坐著,看著眼前這個油盡燈枯的男人。她眼裏有心疼,有憐憫,有猶豫,還有更多的是殺意。
“為什麼要這樣做?”這句話鬼奴是硬擠出來的。
“你是問為什麼我會跟鬼門作對嗎?”見到鬼奴點頭,冥鬼笑了下回答“說了也你不相信,我隻是想死在他的手裏,我想激怒他,盼望他會親自來殺我……”
“我相信。”她從沒懷疑過冥鬼對卓逸的癡情,但並不代表她讚同“你失望了,他派了我來,還吩咐一定要我親手殺了你。”
鬼奴說這話的時候,所有的憐憫和同情已經消散,剩下的是決然的殺意。她輕輕地撫摩著冥鬼白皙的脖子,黑色的指甲在他喉結上打轉,隻要一用力,就可以結束掉這個男人的生命。她不會感到內疚,也不會感到心痛,冥鬼之所以走到這一步,是因為他太懦弱,不敢去爭取自己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