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聽人說過,空置久了的房子會攻擊人,但從未想過我會碰到這種事情。
我的老板陳某是個靠出版圖書發家,業餘喜歡玩藝術品的中年男人。聽說他非常喜歡購置房產,但我知道的隻有三處,一處是他的家,一處是我們公司,還有一處,經常置換女主人。
陳老板非常喜歡保姆,他親手把好幾個保姆,發展成了公司裏的管理人員。
我對公司的保姆組管理層沒什麼意見,保姆這個工作也不是誰都能幹的,可問題在於,老板好像搞不清楚保姆和員工之間有什麼差別,在他把最後一個保姆發展成為管理組兼第三別墅的兼職女主人之後,就開始讓我做一些保姆的工作。
想必很多人為了錢,都容忍了很多事情。有人說,成功就是妥協,如果說在我二十九年的人生很失敗,那可能是因為我容忍的不夠。就這樣,我明明是圖書發行部的一員,但現在我變成了老板的保姆,為大家掃院子、收拾廁所,定期整理別墅院子裏的菜園子……我開始迷失在了自己的職業生涯中。
這一天的晚上,老板出事兒了。他沒有給任何一個保姆打電話,而是一個電話打給我,讓我去經理室的抽屜裏拿備用鑰匙:“他媽的趕快帶著保安來某某花園”。我一聽,那不是他的第三別墅麼?可是最近管理組的那個保姆請假回家了,難道這麼快別墅就易主了?
陳老板說話雖然粗魯,但是話音裏卻帶著哭腔。我二話不說,從宿舍裏起身直奔保安室,像一個大姐大一樣領著四個保安狂奔過午夜的大街,隻聽見k歌回來的小青年尖叫著:“搶劫啦!”大概在他們眼裏,不是我領著四個保安跑,而是四個保安追著我跑。如果不是被劫匪追逐,一個女人能跑得過四個大老爺們?其實他們不知道,保安聽說老板出事兒了,沒一個願意動彈的。甚至有一個保安戲謔的說:“老板是馬上風了吧?沒什麼,人固有一死,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我哪有空聽他們扯淡,這關係著我這個月的獎金,我把他們一個接一個地從被窩裏揪出來,威逼利誘,這才把他們搞出門。
但是這幫保安也是機靈,在我麵前表現一個樣,到了老板的第三別墅門口,立馬換了一副嘴臉,我不經意回頭一看,他們的臉個個嚴肅認真,身體站得板直,導致我在瞬間產生了幻覺——難道我領出來的是特種部隊的隊員?
我拿出備用鑰匙“哢嗒”一聲打開了大門,五個人剛走進大廳,老板又一個電話打過來了,他顫抖著說:“我在一樓左手邊第一個房間,你快帶人過來!”
我們五個二話不說,直接左拐推門而入,眼前的一幕,驚得所有人一愣!
隻見一米八幾,體重足有一百五六十斤,平常耀武揚威的老板,此時像個小孩子一樣,卷在被子裏,體若篩糠,麵似畫板——臉已經哭花了,卻還在啜泣不停。最可怕的是,老板的臉是青色的,連發根都青了,就好象被人塗了一層青色的染料!
我花幾秒時間判斷在一下形勢,老板身邊沒有任何女人,到底是什麼事情導致他如此恐懼,難道這別墅裏還有別人?我不由得開始四處打量。
老板緩了一下神,突然一聲暴嗬:“快給我搜!三層都給我搜一遍,不能錯過任何角落!”四個大漢聲音沉悶地答應了一聲就出去了。
我剛要也跟著出去,老板卻把我留下了:“小李啊,你留下陪陪我。”這句話說得又軟又糯,嚇得我差點沒站穩。我這個人笨嘴拙舌,實在不知道該跟老板說什麼好,沒想到,老板留下我也不是想跟我說話,我回頭一看,他還在瑟瑟發抖,而且低著頭,顯然,他一句話也不想跟我說,留我隻是為了希望有個人能陪陪他,減輕他的恐懼而已。
過在大概半個小時,四個保安排著隊回來了,搜查的結果是,什麼都沒有搜到!
老板懷疑地問:“真的沒搜到什麼?”
保安隊長回道:“真的什麼都沒有,連個人影都沒!”
老板的這棟小別墅沒有多大,滿打滿算有個五六百平就不錯了,四個人搜查五六百平的空間,耗時半個鍾,就算鑽進來一隻貓,一隻狗,都絕對能搜出來。
沒想到老板聽完這話,麵露懼色,一個忍不住,哭出了聲。老板這一變故,搞得我更不知所措,我不知道是該問原因好,還是不問原因好。保安隊長這時候突然站了出來,蹲在老板床前,跟大哥哥一樣,拿出麵紙給老板擦眼淚,看得我都傻了。
但我還是要讚保安隊長的想象能力,他一邊給老板擦眼淚,一邊說:“陳總,你是不是看見什麼不幹淨的東西了?”老板的表情明顯頓了一下,我馬上明白了,看來保安隊長說對了。
老板說,他今晚有應酬,本來喝完酒,回到別墅就想睡下了,誰知此時門外有人敲門,他就出去開門。結果,門剛一打開,隻見一雙手伸了過來,乒乒乓乓在就在老板的臉上打了起來!老板愣了一下,“砰”的一聲把門關上了!緊接著,他被嚇得整個人都不受控製了。
我問老板,看見那個人長什麼樣了嗎?老板憤憤道:“哪有人啊!隻是一雙手而已!”
雖然理智告訴我不要隨便相信一個人的片麵之詞,但看見一個成熟的中年男人被嚇得痛哭流涕,我真的感覺頭皮發麻。
我聯係小區保安,調出了監控錄像,令人驚詫的是,在我們到老板家之前,沒有任何人來過他的別墅,在老板出事兒的時間內,別墅大門確實被老板打開了,但模糊的畫麵中隻能模糊地看見老板的身影,和他突然關門的詭異情景,完全看不到第二個人,更別說是兩隻手了!
這一夜,老板思維混亂,不是哭,就是叫,有時候還會嗬斥我們幾句,但就是不準我們走。這麼折騰下去,我感覺自己都快油燈盡燈枯了。
我對保安隊長說:“盧廣,你見多識廣,你倒是給老板分析分析,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
盧廣是個公鴨嗓的保安,年齡比我小得多,麵相卻跟四十多了似的,他初中畢業就不念書了,四處輾轉給有錢人打工,見過的老板多了,知道的奇聞異事也就多了。
聽了我的話,他眼睛一亮:“陳總,其實有句話我一早就想說了,也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老板點了點頭:“有什麼就快講吧。”
盧廣道:“要我說,陳總你這是碰到地氣了!”
眾人一愣,誰都沒聽過“地氣”這個詞,看到大家都不明白,盧廣的興致反而更濃了。
“所謂地氣,就是死去的人,殘留在地上的能量。我以前的老板,就曾經被這地氣襲擊過,所以,他蓋新房,都要放一段時間音樂,然後再入住。要是去長時間沒去的房子裏過夜,都要先敲門,然後再放一會兒音樂,以趕走地氣,避免受到它的攻擊。”
老板說:“小盧啊,你說這話也太晚了,如今我已經被地氣攻擊了,還嚇得個半死。”
盧廣道:“老板,有句話我正要跟你說呢,這地氣一旦攻擊了人,就停不下來了,要想家宅安寧,你還真得找人來破破呐!”
我一聽,馬上接上了一句:“陳總,既然這樣,咱們還是先離開這吧。”
老板瞪了我一眼:“我要是能動彈,還能不走麼?”。我頓時噎住了,還是兩個保安機靈,馬上上前把老板架了起來,從床上拖了出去。這一天,我折騰到了淩晨四點,才終於躺下睡覺。
睡了不到四個小時,老板一個電話把我叫醒了:“小李啊,昨晚的事情不要在公司講哦,今天給你放一天假,你到我這裏拿一下鑰匙,去xx花園給我接待一位朋友。”
我實在參不透老板想幹什麼,隻好拿上鑰匙乖乖去他的第三別墅,到了門口一看,一個僧衣飄逸的和尚,正站在門口打量老板的別墅,好像是在等人,看起來她就是老板要我接待的那一位了。
我剛要上去打個招呼,這人卻突然回頭了,他開口就說:“李欣陽,好久不見了。”
我看見他的臉,如同被雷電擊中一樣,這人竟然是剃光了頭的周哥!
原來,老板請的人就是周哥。陳老板聽了盧廣的建議,給自己的學宗教的同學打了個電話。陳老板的這位同學常來我們公司,這人雖然是學宗教專業,但是聽老板說,他畢業到寺院實習時,還偷偷地藏了一包豬頭肉,後靠賣佛教用品發家。雖然他不是什麼誠心向佛之人,但誰有本事,他心裏卻門兒清。
他給陳老板推售了一尊價值十幾萬的佛像,為了讓昔日老同學相信他的佛像多麼靈驗,於是請到了周哥來幫忙驅鬼。由此可見奸商多麼雞賊,推薦一尊佛像,又推薦一個驅鬼的人,事成之後,誰能說清這鬼是被師傅捉了,還是被佛像擋住了?當然,這都是後話了,那尊十幾萬的佛像,我也隻是了離職的時候聽盧廣形容了一下,據說滿身金光,有如神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