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兩人距離不足十米的時候,他才甩脫了這些紛亂的心思,感到些許苦澀。原來自己對於教廷的憂慮已經到了如此地步,竟然一下就對一個剛碰麵,還處於敵對狀態的少年感到動心了。
察覺到拉姆斯登閃爍不定的目光,雷利還以為這老頭又再打什麼鬼主意,警惕性提到了最高點。但他臉上依然保持這那副嬉笑的模樣,好像渾不在意,“拉姆斯登樞機主教大人,什麼風把你吹到了埃納這個小地方來?”
這就是明知故問了,拉姆斯登不相信以這少年在這場先與他們自己後與深淵惡魔的對戰中表現的頭腦,看到自己和萊昂一起,不會不明白什麼。雖然具體細節肯定不會清楚,但大體上的東西還能不明白,有什麼事會讓一個瓦格密爾的樞機主教與諾森羅克首相的心腹如此親密?
雷利一口就叫破了他的名字和神職權位,他覺得這個少年十有八九是諾森羅克某個大家族的後代,所以才能對於這些平民百姓絕不可能知道的事,或者說沒能力去關心的事如此清楚。
不過作為樞機主教團一向的對外代表,打官腔他是最擅長了,“最近閑得無聊,所以出來轉轉,一向聽說埃納這邊田野風景不錯,從沒來過。”
雷利覺得自己現在的樣子應該像漫畫那樣一頭黑線。這老頭都六十出頭了,竟然還能臉不紅氣不喘說出這麼荒謬的話來,看來搞外交的就是不一樣啊。
和這種人玩心計,雷利覺得自己還是嫩了點,於是幹脆直來直往好了,“威林頓和哈爾特納地方偏僻,物產貧瘠,拿下來對於神國用處其實不大,還隔著恩布拉山脈呢。以我的看法,神國要得到這個地方,付出與收獲不成比列,不劃算哦。而且,魔潮已起,我覺得主教大人還是盡快趕回去處理國內局勢比較好。”
拉姆斯登眸光陡然凝縮成針尖般,心緒波瀾般起伏不定。
他知道自己還是低估了這少年,雷利似乎對於教廷神國與瓦格密爾之間的密約知道的一清二楚。“偏僻”,“貧瘠”,“用處不大”,這明顯就是暗指神國就算通過密約不費一兵一卒拿到這兩個行省,但對於神國價值太差。而“隔著恩布拉山脈”,“付出與收獲不成比列”,這顯然是暗指神國打算利用兩個行省做跳板,窺視瓦格密爾內陸的計劃並不現實,或者說實施起來難度太大。
他心內的震驚真是無以複加。如果說與瓦格密爾之間的密約還有可能從這個古老腐朽的王國處處漏風的官僚係統裏泄露出去,那神國這邊對於得到兩個行省之後的計劃,絕對隻有主教團裏包括他自己在內的七個樞機主教知曉。雖然七個人性格各異,同樣有激烈的內部矛盾,但有一點他能確信——他們每個人都是佩羅的忠實信徒,畢生奮鬥的目的就是為了讓光明之神的榮光照耀倫琴大陸的每個角落。所以,後續計劃不可能從他們中任何一個人那泄露出去。
然而雷利的表現令他動搖了。瓦格密爾絕沒有哪個家族有這樣一個出眾的後代,想到這,他下意識的瞟了眼身旁的萊昂。如果能搞清楚雷利的來曆,不僅可以解答他的疑惑,還能密布計劃泄露的漏洞——就算要深入諾森羅克將哪個家族鏟除幹淨,他也會毫不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