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說我是靠一條狗活下來的。在她難產快要不行時家裏的大黃狗像是瘋了一樣衝進屋子,咧著狗嘴流著哈喇子搭起狗爪子就趴在床前,將一隻淌血的老鼠丟在床上,嚇的娘一哆嗦,這才有的我。
所以,家裏人給我取名陳二狗。
伴隨我出生的還有我手臂上奇怪的胎記,就跟跳動的火焰一樣。接生婆說我的出生就是場禍端,一直歎著氣搖著頭,就差把眉頭栓成兩節麻花了。
村子不大,有啥風吹響動也就村裏人全知道了。為了不讓風言風語亂傳,我爹將家裏僅存的錢拿出一半給了接生婆,一個勁的說著好話,這才讓封了接生婆的嘴。
從我記事起,就記得爹娘總跟我說生我不容易,養我更不容易。讓我活出一個人樣來。
在我現在看來,當時的父母就跟舔著舌頭喘著大氣的黃牛一樣,拚命的掙錢給我創造生活的條件。此外,他們還刻意給我脖子上掛著根用紅線串起的一枚銅錢,來庇護我。叮囑我一定要隨身攜帶!
要是聽見怪聲就將銅錢含著嘴裏,不然將會有性命之憂...
在我十八歲那年的清明節,早晨剛剛公雞打鳴,就聽見屋外的村長在喊爹,爹披上衣服起來開門,就聽見村長說後山的孤墳塌了。
我到現在都記得,當時爹的臉色慘白的嚇人。沒說一句話,跟上村長就走。而我也跟著去了後山去看。
孤墳塌了,青石墓碑從中間裂開一條大縫,碎石散了一地,墳包露出一個黑黝黝的洞,咕嘟咕嘟冒著黑水不斷朝外流。半截棺材露在外麵。
周圍還站著村裏幾名漢子。見到我們來了,散了兩根煙算是打過招呼。接著爹招呼上村長擺放‘天地貢’。
一隻羊頭、五碗小菜、五色點心、五碗白米飯、一對棗糕、一個大饃饃。俗稱‘天地貢’。
隨後爹摸出三根手指粗的香,點燃之後,插在墳頭前。跟著爹磕了三個響頭,朗聲喊道:“擺大壽,節因果。一炷香嫋嫋生人煙,二柱香悠悠進九陰。三柱叩香,拜天敬地恩散怨了嘍。”
聲音喊得調調甚是悠長,惹得人很是不舒服。
爹將繩子的一頭給我扔了過來,我倆在棺材一側打了個結。明明此時太陽初升,冷風卻是不斷,四周一陣死寂。
一股刺鼻的味道熏得眼睛生疼。
“君呀!你又可知否我欠病成癆,不久會為你傷心死!”
陡然間,後背一股涼意襲來,耳邊傳來這三句幽幽的唱詞。我一愣,還沒反應過來,我爹就趕忙扯出我胸口的銅錢忙讓我含住。
爹如臨大敵,直言跟我說從小告誡我的“怪聲”出現了,叮囑我這枚銅錢萬萬不可丟!
稍頓,我耳邊的唱詞倒是沒了,隻是渾身涼意不斷,發自骨子裏的冷。
在村裏幾名漢子的幫助下,整幅棺材被拽了出來。
讓人傻眼的是,躺著黑水出來的大紅棺材上竟然貼著張黃符。
黃符這東西在電視劇裏不是啥稀罕玩意,但要是在現實生活中遇見,我勸你一聲還是有多遠躲多遠。
黃符,乃是鎮凶,大凶之物!
“不應該,不應該呀...”爹話落,竟然扭頭折回墳頭的洞口,伸手就在滿是泥水中摸索,片刻後他手拿著一金絲楠木小棺材出來,纏繞著幾十根紅繩,縱橫交錯,宛若一張巨大的網,將這口小棺材包裹其中。
爹小聲嘀咕了兩聲,然後就拿小刀破開紅繩,撬開這小棺材。打開後入眼的是尺餘長的紅布包,就跟血染上一般。
布包打開,裏麵竟然是一具幹枯的嬰兒屍體。
大家夥一見這個情形,大氣都不敢出,隻覺得渾身發涼。
“大侄子,這事...不是分開下葬了?”村長臉色變得煞白,扭頭看著爹說。
爹重新點了根煙,深深的吸了一口。我明白,這是爹在思考問題。
我靠近爹壓低聲音說:“爹,這那嬰兒屍體又是怎麼回事?”
“哼!是非不分,妄為人!既然敢擺母子局,看樣子是來討債來了。”
也不知道爹的這番話是幾個意思。
接著爹就讓村長叫來幾個人把棺材用黑布遮蓋,一夥人弄得家夥把式使出吃奶的勁,才把棺材抬到我家。
在院子裏搭起了個棚子,這大紅棺材就放在裏麵。
此刻,正值中午,豔陽高照。
我瞧見棺材腳有黑水滴答滴答流了下來,心裏一驚。
接下來,爹就告誡村長等人,不管晚上出了什麼事,都不要出家門。這棺材的事,由爹來處理。
爹跟我和娘說:“村長那倒是利落,給了一萬。要咱們擺平這件事。”
“可這事原本就是村長的錯,咱們這麼做,有違天和。”
聽了娘的話,爹搖了搖頭,說:“母子局已經擺下,要是咱們不破陣。整個村子人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