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北方嚴冬(3)(1 / 1)

艾德裏安見伊莉婭不願意到審判席上來,就隻好安分地坐在那裏,左邊是奧拉城的老法官,一把花白的胡子擋住了大部分的臉龐,艾德裏安一直不知道他的的年齡究竟是多少。右邊是蘭蒂斯家族派來的使者,不過在他看來也隻是一個仗著家族的名望四處作威作福的敗家子而已。

使者在他耳邊問道:“那台下麵的紅發女子難道是將軍的妹妹?”

“沒錯,”艾德裏安苦笑著回答,“不過她遭遇了許多變故,所以才會這般疏於禮節,不來向您問好的。”他嘴上這樣說著,心裏卻一百個不願意讓伊莉婭和他有過多的交集,單單是想到伊莉婭和身邊這個矮胖的家夥站在一起的畫麵,就足以令他反胃。

“這還真是漂亮!將軍大人,你這妹妹是我在北方見過最美的事物,就算是和那些野蠻人站在一起,就算她穿著不華麗的衣服也絲毫不影響她的美麗,這簡直——”

“咳,時間到了,我們還是先安靜一下吧。”艾德裏安聽不下去了,打斷了他。

“也是,現在處死麵前這個家夥才是最重要的。”

兩個人不再交談,聽著法官說著隨便編造的罪名,一共七條,每條都足以被吊死。

法官無視著人群的騷亂,繼續說著,“犯人加西亞?科林,現在我宣布判處你死刑,你可還有什麼話要說?”

“法官不必讓他發言,直接行刑!”蘭蒂斯的使者叫嚷了一句。

但是站在人群裏的伊莉婭向前站了出來,艾德裏安衝她點了點頭,示意她可以做她想做的事情。

“大人,請讓這個男人把想要說的話都說出來可以嗎?”伊莉婭控製著自己的聲音,隱藏著她的怒氣,不過對方似乎根本沒有察覺到她的情緒,隻是一臉賤笑地點著頭,批準了她的請求,圍觀的人群這才靜了下來。

伊莉婭走到科林前方,卻隻能仰視站在高台上麵的他,其實他對於她來說隻是一個不相幹的人,應該永遠保持著不相幹的關係才對……為什麼……到了現在,伊莉婭覺得自己有一種想要大哭一場的感覺。

“科林,你說點什麼吧,隨便什麼都好,隻是……拜托你……”她的聲音開始發抖,然後薩雷斯站出來把她帶回人群中去,身邊有人的話,還可以假裝得更堅強一點。

伊莉婭不知道他會說什麼,但是她希望聽到他說:他會選擇去死,與伊莉婭沒有一點關係。

她想逃離自己心裏那種近日來揮之不去的罪惡感。

科林苦笑著搖了搖頭,他沒有看她,隻是四下不停張望著奧拉城,然後開了口,“我科林,罪大惡極,殺人無數,要我用性命去贖罪我沒有一句怨言。三年前在北方的土地上,我殺了很多的帝國士兵,又眼睜睜看著我的戰友們一個又一個地死在我的麵前,結果我卻活了下來,沒有過其他的想法,隻覺得我活下來是自己的運氣,然後還繼續留在北方的土地上,沒有離開,雖然都是痛苦的回憶可是我卻不願意離開這裏,也不願意輕易死去,一直以來都是這種執念支撐著我活了下來。”

他的視線動了動,他看到了拉娜,還有那些他從奴隸販子手中救下來的人們,那些在地下追隨著他的人們。

“我隻是……太愛這片土地了……愛到我無法用語言去形容,無法用行動去證明,我無論做什麼都不可能將它變回從前的樣子,就算我一個人再怎麼拚命也不可能。所以我……”他半低下頭,看到伊莉婭正紅著眼睛看著他,“所以我希望有人能夠替我去完成。”

蘭蒂斯家的使者無法忍受他的發言一般,一直在不耐煩地敲打著座椅的扶手,艾德裏安為了轉移他的注意力,馬上提議在明天他離開前辦一個小小的宴會,為他送行。

“當然伊莉婭也會參加。”他補充道。

對方果然又露出了笑容,艾德裏安重新看向行刑台那裏。

科林這個人雖然不可理喻,但是艾德裏安相信,他是真正為北方著想的。這讓他佩服,卻也讓他害怕,害怕自己如果投入了太多的心血在北方,可能就無法離開這裏了。

他並不想要這片貧瘠的土地作為封地,一點都不想。

隻是伊莉婭站在那裏,似乎聽進了科林的話,努力強忍著淚水,微微點了點頭。艾德裏安不想去勸她,如果是伊莉婭的話,他想就隨她去吧。

那個孩子是特別的,她該享有別人永遠都不能得到的生活。

科林用口型對伊莉婭無聲地說道,“一切都交給你了。”

伊莉婭笑了笑,眼淚始終沒有流下來。薩雷斯覺得麵前這個家夥太過幸運,死前竟能夠看到她的笑容,那如陽光般耀眼且溫暖的笑顏。

科林的頭上被罩上麻布袋子,粗麻繩綁在他的脖子上,就如那惡魔說的一樣,被吊起之後,痛苦持續了幾分鍾,然後一切便歸於沉靜。

人群圍在屍體周圍遲遲沒有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