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發出去的嗎？”
“我不太懂。”我一頭霧水。
“好吧。”她蹲了下來“雖然一直以來我不太喜歡你，但是……”
“沒什麼但是。”我在她麵前蹲了下來。
“我要走了，反正這也是遲早的事。”
“準備去哪裏？”
“這裏我也呆不下去了。與其等學校開除我，我倒不如……”她眼睛微微發紅。
“到底發生什麼了？”
“我的所有事兒都被發到網上了，雖然內容現在已經被封掉了，可是學校已經知道了，我可能……”她擦了擦眼淚“會被開除。”
“什麼？”
“我不知道誰發的，我以為是你。”
“怎麼可能。”我站了起來“我也納悶為什麼那女人會突然來告訴我。”
“我不知道。”她遞給我一張紙。字跡很漂亮。“下星期我不會再來了，這是我電話，以後覺得有必要就打給我。”
“等等，我送你到北郊橋段吧。”
那天我們聊了許多，路途很長，時間過得很快，她說那個孩子隻是帝皇的一位不知道什麼名字也不知道什麼年齡也不知道什麼長相的顧客的孩子。
我第一次知道原來她有那麼多想法，那麼多屬於她自己的想法，她對這個世界有那麼多無奈，她不停的嚐試自己沒有做過的事，她比我們更快的長大，比我們更快的成熟，所有屬於我們這個年紀的朦朧在她身上早已極致，她考慮的遠遠比我們考慮的更多。
可是，對這個世界的好奇怎麼可以那樣強烈。我依稀記得我去質問嚴世優的那天，我像是一個孟曉雲的好友去幫她伸張正義一般。
“跟我沒關係。”嚴世優說。他始終保持著那副嘴臉，他就像一具僵屍，站在教室門口。
此時的教學樓同學已經寥寥無幾，就像一座神秘的城堡。
“我果然沒有看錯你。”我有些鄙夷的說。“黎洪怎麼會和你這樣的人做朋友。”
我的話沒有影響他絲毫，“說完了？”他坦然的撿起被我打掉在地上的書本，然後從我身邊走過，那一瞬間我被他的冷血所震撼，人怎麼可以無情到這個地步，怎麼可以。
可是我錯了，因為，那個孩子並不是他的，他沒有做過為己傷人的事。
而孟曉雲為什麼會這樣做，這個答案連她自己也不知道，也許隻是一時的衝動，也許她是為了讓自己以後生存的更加好一點。
那天她不停的對我說她隻想過得好一些，她說她很累，她說她沒有辦法告訴任何人在她身上都發生了些什麼。
也許是電視新聞中的各種狗血，也許是我們想也沒法想到的，我和她是從橋頭分開的，她要從橋頭乘公交到北郊，她說雖然奶奶不在了，但是那兒好歹還算是個家。
走之前我問她“你為什麼喜歡嚴世優。”
“因為他很強大。”她笑得如同一個理智的成年人。她身後的玫瑰花發出陣陣芳香，一朵朵爭先恐後的擠在她的身後。“對了，我要走了。”她又說。
“什麼時候？”
“不知道。”
“你舍得走嗎？”
“舍不得也得走，當是給自己留點尊嚴吧。”
“尊嚴值幾個錢？”我用肖越的話反問她。
“不值錢。可這是最後的底線。”
天空中的光暈映在了河麵，河麵又是另一片光景。它能反射出它麵上的一切。
一切的美好與糜爛，一切的不堪，一切的慘不忍睹，它就在人們觸手可及的地方。
強大是什麼，直到之後我也沒得到一個準確的答案，也許是因為他冷血的讓任何人都傷害不了他，也許是因為他對這個世界上乃至於身邊朋友的事的無關緊要已經超越了其他人，正因為他什麼也不在乎所以他什麼也不怕，正因為他什麼也不怕所以任何旁人認為的傷害對他來說都無感。所以孟曉雲所說的強大，大概就是這樣吧。
我回憶起北郊的農家小舍，回憶起記憶裏的孟曉雲。
她徹底的消失了，消失在我們所有人的世界裏。包括嚴世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