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因為蹲了一個晚上,終於讓她抓住了一條大魚高興的,還是因為呆水裏太久凍的。小女孩臉上異樣的泛著紅暈。此時四周除了風聲,流水聲,小女孩的呼吸聲外,萬物都已沉睡。但這風裏,明明帶著血的味道。血腥味下,卻是有股淡淡的暮光茉莉的香氣。
小女孩拎起木桶撒開腿就往村子的方向跑去。因為跑得太急,到家時小木桶裏的水已然見底了。小鯽魚個個翻著白眼。
這家——一個破舊的小茅屋。這十年來,除了她,再沒別人。有位年逾古稀雲遊的道長,每半年會來村子住段時日。而那段時間道長都會順道來看她,講些她聽不懂的故事,叨咕些她聽不懂的話。雖然這些一度讓她覺得很惱火,可有個人能陪著說說話也是開心的。
不知為何村裏的大人都避著她,小屁孩時常出村結著伴欺負她。不過至少村長還是給了她一個容身之所。
不知父母雙親,亦不知從何而來,從未想過今後要去哪。每天除了抓魚吃魚,剩下的時間就是望著天空發呆。不曾有過被愛,被寵,被憐惜的感覺,沒有存在感一般的過了十年,連命格都被上天遺漏了。隻知懂事後,映入腦海中的那三個字,就被她定為了自己的名字——千陌旎。雖不曾有誰問過“你叫什麼啊?”可即便如此,她仍舊倔強孤單的活著。
有時候想著,這麼天不怕地不怕的,要是有誰能管管她也是好的。
或許,今晚就注定是不甘寂寞的。
“陌旎……陌旎……”隨風而來的是低沉、鬼魅般的聲音。
正在埋頭對幾條魚開膛破肚的千陌旎,嚇得一個激靈,猛一抬頭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誰?誰在叫我?”
怪的不是這半夜三更的,有男子的聲音傳來。詭異的是這內容!誰會知道她的名字?
晃了晃腦袋,幻聽,幻聽,一定是餓了。低頭繼續破肚。
“陌旎,千陌旎,千…”斷斷續續的聲音再次傳來。這回是真的聽清楚了。叫的一定是“千陌旎”,可叫這人到底是不是她,就不知道了。
千陌旎心裏一陣翻騰,巨大的好奇心驅散著心裏的恐懼和手中破了一半膛的魚。低頭看了一眼死魚眼後,開門朝夜色中,聲音傳來的方向跑去。
不知跑了多久,四周靜得有些可怕。除了她自己喘氣的聲音,萬物寂靜。連月亮都閃進了雲層。
男子的聲音沒有再傳來,豎著耳朵聽了一會,仍舊隻有自己的喘息聲。風起,深呼吸幾次後,千陌旎在除了魚腥味的空氣中,聞到了一絲血的味道,夾雜著暮光茉莉的香味飄來。想循著味道而去,可轉瞬,除了魚腥味,啥氣味都沒有了。
探向前方張牙舞爪一望無底的樹林,帶著一絲失落,欲轉身離去。而隻一瞬,千陌旎一咬牙一跺腳,再次調頭朝前方無底的黑夜跑去。本就一人,死就死了,怕個毛!等死後還可以下地府問問閻王,是否是將她的命格弄丟了。為啥連猴子從石頭裏蹦出來都有記載,而她卻沒有?那猴子不就多一條尾巴嘛。
所以害怕對千陌旎來說隻是一個詞兒,不能作用於害怕背後可做出的選擇。
在黑夜裏一陣奔走後,四周的樹木漸漸稀少了起來。似有螢火蟲一類的飛蟲在黑夜裏閃爍,光影星星點點。月光不知何時探進了不遠處的一片林地裏。透過樹葉,灑下一片斑駁。
好奇心莫名的引起心跳加速。千陌旎放慢了腳步,兩隻小手緊緊的抓著衣角,小虎牙咬著有點幹幹的嘴唇,瞪著如辰星般潔淨的雙眼,踮著腳尖、伸長了脖子望向那片在黑夜裏被月亮寵愛著的林地。忐忑卻堅定的,從黑夜中向月光處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