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呢。我看見他了,在批作業。”米羊拉住我。看得出,和許老師說他的想法,米羊還是有點害怕,怕許老師批評他。“那我們走。”我衝馬達打個招呼,轉身和米羊往教學樓裏走。趙美娜還對剛才的事情耿耿於懷,說:“班長,你順便把馬達的惡劣表現向許老師彙報彙報,讓許老師好好收拾收拾他!”田蜜蜜還在“咯咯咯”地笑,笑得幸災樂禍。我說:“沒問題。你放心好了。”馬達一臉的苦相,張了張嘴,什麼也沒有說出來。我和米羊走進教學樓,直奔許老師辦公室。我在米羊的家裏,當著米羊和他老爸的麵答應幫他和許老師說說,我得兌現我說的話。我是班長,有理由向許老師彙報這件事。
辦公室門開著,屋裏,隻有許老師一個人在埋頭批作業。正是說這件事的好時機。我突然聽到,許老師竟然一邊批作業,一邊哼著曲子!我不知道他哼的是什麼曲子,但是從許老師那深深陶醉的樣子可以看出,他正處在無比幸福之中!米羊捅了捅我的胳膊。我挺起胸,喊了聲“報告”,推門走了進去。米羊跟在我的後麵。許老師嘴裏的曲子戛然而止。我抬頭看了看我們,似乎有點不好意思,摸了摸自己的臉,問:“有事?”我往前推了推米羊,讓他先說。米羊有點猶豫,還有點膽怯。
他湊到許老師跟前,用手不停地捏著自己校服的一角,小聲說:“許老師,我……”許老師看出米羊是有大事要說,就鼓勵他:“說吧,老師聽著呢。”米羊小心地看了看許老師,又看看我,似乎是鼓足了勇氣,說:“許老師,我……我不想繼續讀書了。”“哦?”許老師放下手裏的鋼筆,示意我和米羊坐下。我們沒坐。但是我看得出,許老師好像並沒有感到吃驚。米羊看看我。我知道他在讓我說話。於是,我說:“許老師,前幾天我到米羊家裏去了一趟,見著他爸爸了。他家裏的情況確實很困難,他爸爸也希望他能早點幫助家裏做些事,掙一份工錢。以目前米羊的成績來看,哪所高中也考不上。所以,他就想先回家幫他爸爸幹活,等畢業考試的時候,再回學校來參加考試,拿到初中畢業證書,就行了。”許老師想了想,說:“可是你現在,還小啊。”我說:“米羊現在天天幫他爸爸幹活,殺豬也學得八九不離十。給他爸爸當小工,沒問題。”
“唉。”許老師歎了一聲,“其實米羊你的腦袋並不笨,這輩子光殺豬,有點可惜了。我真不希望我的學生隻會殺豬。”許老師的話讓我的心顫了一下。我的心裏無法平靜,除了替米羊感到可惜之外,好像還有別的內容。還有什麼呢?我一下子說不清楚。“你確實拿定主意了?”許老師問米羊。
米羊點點頭。許老師說:“這個事情要是向學校彙報,校長是不會批準的。因為市裏有規定,不允許一個學生輟學。你既然已經想這麼做了,就自己看著辦吧。”這時,許老師的手機響了。他站起來,接電話。米羊臉帶難色,站著。不時看我一眼。許老師在辦公室裏來回走著,臉上滿是不自然的表情,說話也特別客氣、特別有禮貌。對方說的幾句話,我聽到一些,原來是一個女的打來的電話。
從許老師重複說的時間、地點看,我依稀感到,他是要去約會。就是說,許老師……談戀愛啦!這時我注意到許老師的手指甲,那十枚彎彎的黑月亮,果然不見了!沒錯,許老師一定是有女朋友了!許老師放下手機,沒有看我們,也沒有說話,似乎還沉浸在即將進行的約會給他帶來的喜悅中,他笑眯眯的,臉上不由自主地流露著得意的神情。我說:“許老師,那我們走了。”我拉起米羊就走了。
米羊很不情願:“你急什麼呀?許老師還沒答應呢。”他有點失望。我邊下樓梯邊說:“你沒看出來?許老師的態度有多曖昧?他其實已經默許了。從明天開始,你就可以不來了。”米羊一愣,站住了:“真的?我怎麼沒看出來?”我說:“你想啊,學校不允許的事情,他能說同意你去做麼?那是違反政策的。可你的情況又這麼特殊,他又很理解你。所以他才說你自己看著辦呢。那就是默許了。到畢業考試時你來參加就行了。”
“哦。”米羊想了想,點點頭。痛快的射擊比賽我和米羊走出校門,卻看見田蜜蜜在玩具文具店裏走了出來。“你怎麼還沒回家?”我問。田蜜蜜笑了笑,說:“在等你呀。”
“等我?有事?”我愣了一下。“怎麼,沒事就不能等你?班長大人的架子太大了吧?”田蜜蜜揮了揮手裏的美甲貼。那是貼在手指甲上的小飾品,花花綠綠的,女孩子們都很喜歡。米羊衝我們揚揚手,算是打了招呼,美滋滋地跑開了。他一定是急著回家向他老爸報告許老師的態度了。現在就我和田蜜蜜兩個人了。我說:“你說吧,等我有什麼事。”“算你聰明!”田蜜蜜說。“剛才你也看到了,我用水槍射了趙美娜。就是說,我有水槍,已經暴露了。希望你不要向許老師彙報。”“就這事?”我笑了笑。
也許田蜜蜜看出我的笑有點怪,有點……壞。她很不客氣地指著我的鼻子尖,叫:“告訴你,你可不許壞我哦!”我繼續笑,一句話不說,隻是笑得“哧哧哧”響。田蜜蜜似乎更加不放心,把拳頭舉起來,眼看就要落到我的肩上了。我突然產生了一個想法,而且這想法一產生,就十分活躍地占據了我個整個思維空間,無法回避和拒絕。我不笑了,把田蜜蜜拉到一個僻靜角落,說:“我有個想法。”也許是我的動作和表情過於誇張,田蜜蜜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起來。“你怎麼有點像蹩腳的特務在對暗號呀?”“別笑,嚴肅點!”我假裝生氣,說,“我的想法,你一定不會反對。”我說得十分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