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媽尖聲叫:“你咋就那麼忙?你是書記還是主任?就是一個小小的街道幹部,看把你美的。兒子的事,你啥時候過問過?”“那你呢?”老爸今天真是急了,一點不示弱。“你一天不是加班就是出去喝酒吃飯的,好像公司離了你就開不下去似的。記著,公司老板不是你!”
“那兒子拿水槍射人家女生的腿,怎麼解釋?”老媽說話總是能抓住重點和關鍵。“而且射的還是班花的腿!這一點,和你一個熊樣,看見漂亮女人就走不動道兒。他是隨你這歪根兒!”我回到椅子上,坐著,心裏卻亂亂的。如坐針氈的感覺還沒有走,好像特別留戀我,攆也攆不走。
我坐著,左抓一下,右摸一下,卻不知做什麼好。老爸老媽的吵架聲在深夜裏是那麼的刺耳,讓我的心無法穩下來。老爸進行了堅決反擊。
“你才歪根兒呢!你和你那大學同學,已經畢業分開這麼多年了,不也是經常聯係,藕斷絲連嗎?”“怎麼的。我那大學同學,就是比你強!”老媽說。
“比我強好啊,你可以去找他呀!”老爸的聲音有點變形,“和你結婚,是我活這麼大,做的最後悔的一件事!”老媽大叫:“那就離婚!”
“離就離!”老爸大喊。我聽得出,他是用勁了全身的力氣喊出來的。我坐不住了。我不能再坐視不管了。我衝了過去,一下撞開他們的臥房門。
站在門口,我大聲說:“你們別吵啦!”我的突然出現,讓老爸老媽都愣了。他們一起閉了嘴。我說:“你們別吵了,我已經知道錯了,一定改正。用水槍射趙美娜的腿說明不了什麼。那是我的一個秘密,你們就別想那麼多啦!”此時,我沒有忘記不能暴露我的神秘水槍。
我覺得我還是很有自製力的。老爸老媽不說了,關了燈。我退出來,直接走進了廁所。我是在和老爸老媽說話時,決定到廁所裏去的。這個想法是那麼固執,我非這麼做不可。我不想在客廳裏打電話,那一定會把老爸老媽引出來的。爭吵之後就打電話,而且快半夜了,老爸老媽一定不放心我的。我坐在坐便器上,拿起電話就開始撥號。我首先把電話打到了米羊家。
雖然米羊已經有一陣沒來上學了,但是,班級裏誰手上有水槍,他一定知道。電話接通了,米羊起來接電話。他睡意蒙矓地說:“你是誰呀?人家都困死了。啊--哎。”米羊對著話筒長長地打了個哈欠。
我說:“是我。”接著,我把今天許老師來我家的事說了,懇請米羊為我提供有水槍的人員名單。“我想給許老師一個交代,就過去了。我得好好學習了,不想為這事而浪費精力。”米羊醒過來了,說:“咱班男生,差不多都有水槍。”我又和米羊說了會兒話,知道他現在學習殺豬學得不錯,不會再出現上次那樣的尷尬局麵了。而且,他老爸已經把一個小工辭掉了,他每月可以掙到一筆生活費了。
米羊說:“你別忘了,畢業考試時打電話告訴我一聲,我去參加考試。上一回學,總得拿個初中畢業證書回來呀。”我說:“米羊你放心吧。有我呢。”接下來,我繼續給馬達打電話。電話一響,馬達就接了。這小子也沒睡呢。“什麼事?”馬達知道我家的電話,我還沒說話,他就知道是我。我說:“我今天慘了。”接著我把許老師來的事說了。
我這麼做,是為了取得馬達的同情,好說出他知道的玩水槍的人都有誰。果然,馬達吸了一口涼氣。“一個黑色的夜晚呀。”馬達說:“咱班男生幾乎都在玩。”我覺得他還有話沒有說出來,問:“這麼說,女生……”“女生,也不含糊!”馬達說得很肯定。放下電話,我站了起來。這時,廁所的門無聲地開了,門外,站著老爸老媽。他們驚異地看著我,神態很相似,都是愣愣的。
我也愣住了,沒想到他們會站在廁所門外。我們互相看著,誰也沒有說話。我覺得我的腿有些發緊,但我還是強迫自己邁開步子,走出廁所。老媽上上下下打量我,還摸摸我的額頭,說:“兒子,你沒事吧?”我聽到老媽說話的聲音有點顫,她的手,涼涼的。“沒事。”我說。我聽到我說話的聲音也在顫,而且顫得厲害。我想哭。老爸老媽站著的樣子,傻傻的。我看著他們傻傻的樣子,突然想哭。我逃回自己的小屋,輕輕關上門。我隻能這麼做,我不敢用力關門,我依稀覺得,老爸老媽已經承受不起我對他們的折磨了。關上門,我的淚就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