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普普就這樣艱難地完成了自己形象上的改變。
麻芝芝告訴曾普普:“你已經完成了二級跳,現在按計劃,我們該進行三級跳鍛煉膽量了。”
曾普普擺擺手:“算了算了,還三級跳呢!就這二級跳已經鬧得個天翻地覆了。”
“你不會告訴我你就這樣放棄吧?”麻芝芝氣得鼻子裏直哼哼。
曾普普抓抓頭皮:“你瞧我媽那樣——”
“鍛煉你的膽量就得從對付你媽開始。你瞧瞧你,都這麼大了,還要媽媽接送,還要你媽媽抱在懷裏‘寶寶乖乖’地喊,你想想這樣的你還想做什麼大事情呢?”
“可我怎麼能對付我媽呢?”
“也不是叫你真的對付她,是要讓她知道,你已經長大了,讓你媽媽別再把你當小孩看待。”
星期天,曾普普家裏來客人,是曾媽媽單位裏的同事。一大早,曾媽媽就把曾普普從床上叫起來:“兒子,快,今天穿這身衣眼,媽媽已經給你搭配好了。”
曾普普揉揉惺忪的眼睛望去,是一套綠色的連身衣,胸口畫著一隻大青蛙,褲腿很肥。
“老媽,你不會叫我穿這個吧?”曾普普直犯暈。
曾媽媽哪容曾普普有疑問,三下五除二,就幫曾普普把身上的睡衣脫下來,換成了那套青蛙衣。一邊換一邊說:“你懂什麼呀,你穿這個特別好看,待會兒阿姨叔叔們來了一定說你很可愛,不知道多喜歡你。”
曾媽媽又將頭巾包在曾普普的頭上,嘴裏念叨著:“要不是你不聽話把頭發剪了,那發型配上這身衣服才叫帥呢!”
曾普普對著鏡子照了照,鏡中的自己就像一隻悶頭悶腦的肥青蛙,真不知可愛在哪裏。他真想立刻扒去這身衣服。又總覺得腳下被什麼絆住,手被什麼黏住似的,動彈不得。
“寶寶,快出來,叔叔阿姨們來了。”曾媽媽大聲喊道。因為曾普普的爸爸常年在外地工作,所以曾媽媽經常會邀請一些朋友到家裏做客,一來是讓家裏熱鬧些,二來是為了滿足她的迷子情結,讓所有的朋友都來看看她兒子有多可愛。
曾普普磨磨蹭蹭地從房間裏蹭了出來。
“哇——普普,你好可愛哦!”
霎時,叔叔阿姨們全都擁到了曾普普的麵前,揉臉蛋的揉臉蛋,搖肩膀的搖肩膀,點額頭的點額頭,捏手臂的捏手臂……
曾普普閉上眼睛,覺得全身都在槍林彈雨之中。這種感覺絕不亞於一場酷刑!
捏完揉完以後,叔叔阿姨們開始坐下來吃水果,看電視,打麻將。隻剩下一個小男孩,約莫四五歲,睜著黑漆漆的眼睛盯著曾普普看。
“力嗒,你好好和普普哥玩。”力嗒的媽媽吩咐道。
於是曾普普帶著力嗒進了自己的房間。
曾普普拿出自己的玩具給力嗒玩,可是力嗒摸摸玩具,又盯著曾普普看,再摸摸玩具,又再盯著曾普普看。
“小弟弟,你幹嗎一直看著我呢?”曾普普問。
力嗒說:哥哥,你怎麼穿成這樣,好像一隻大青蛙。
曾普普尷尬地笑笑:“那你覺得好看嗎?”
力嗒撅撅嘴巴,搖搖頭說:“我覺得不好看,你是人,又不是青蛙。”力嗒站起來,走到曾普普的身邊,摸摸他的額頭,說:“哥哥,你流好多汗喲,你很難受嗎?”
曾普普聽力嗒這麼說,真有一種想哭的衝動,連這麼小的弟弟都看出我的難受,為什麼我媽媽看不出來呢?
“可是小弟弟,你不知道,是我媽媽叫我穿成這樣,如果我不穿成這樣的話,媽媽會不高興的。”
“可是穿成這樣你也不高興啊,如果是我不高興的事情,我就不會做。我會跟媽媽說我不高興,我媽媽不會讓我不高興的。”力嗒真是非常可愛。
“那我該怎麼辦呢?”曾普普問力嗒。
“穿你自己最喜歡的衣服吧,然後我幫你去跟你媽媽說,好嗎?”
“好!”
曾普普扯下花花頭巾,換上自己的米老鼠睡衣,他覺得呼吸瞬間順暢了,對著鏡子一瞧,就像全身解放了一樣輕鬆。
然後力嗒牽著曾普普出了房間,曾媽媽看見曾普普換成了皺巴巴的睡衣,立馬瞪圓眼睛,剛想發話,力嗒脆脆的聲音響起:“阿姨,哥哥流好多好多的汗,哥哥穿成這樣才舒服,才高興!”
“哈哈哈……”大人們都笑了起來。曾媽媽也不好說什麼。“好好好——你們一邊玩去,普普帶好弟弟。”
曾普普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原來很多事情確實不如想象中的難辦。
第二天一大早,曾普普很早就起床了,見媽媽還在睡覺。曾普普躡手躡腳地背上書包出了家門,他決定今天一個人上學,讓媽媽看看他不再是小孩子了。
曾普普從來沒覺得早晨的空氣如此新鮮過,那些清新的空氣打著旋往鼻孔裏灌,他的心隨著樹上的綠葉顫抖。平時總是被媽媽拉著使勁地往前走,根本沒有時間享受早晨的時光。他想起思雨老師曾經念過秋芊的一篇作文,就是寫早晨的,題目好像叫《感受清晨》。思雨老師表揚秋芊這篇文章寫得非常好,具體內容曾普普記不全了,隻記得思雨老師反複念的那幾句:“遠處的風,輕輕拂來,隱約中你是否能聽得到綠葉敲打綠葉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