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啟臣怔怔地聽著,心亂如麻,不想再聽下去,可又挪不動步子,生怕錯過了什麼有用的消息。
其時天色已經漸明,街上行人漸多,這樣恢弘的儀仗,平素也是不多見的。車後的塵埃尚未散盡,流言和猜測便像楊花柳絮一樣,飄得漫天都是。
流言沒有腳,卻走得比什麼都快,晏薇的儀仗行到哪裏,流言便跟到哪裏。
這裏是楊國腹地的重鎮“涉川”,正是午後時分,晏薇一行並未在此地耽擱,風一樣穿城而過。車剛過去,看熱鬧的人們就像風過之後的落葉一樣聚攏起來,七嘴八舌地議論著。
此時,城外走來了兩個人,正是黎啟臣和童率。
“出什麼事兒啦?這麼熱鬧?”童率就是這樣的性格,無論到哪裏,無論麵對什麼人,都能無拘無束地搭上話。
對麵是幾個閑漢,正口沫橫飛地說得高興,見有人來問,一個花白胡子的老者忙答道:“是五公主的儀仗剛剛過去,五公主要嫁給薑國太子啦!這說明兩國要修好,不再打仗了……”
“五公主?”黎啟臣皺起了眉頭。
另一個紅臉漢子忙道:“你說的不對!聽說五公主是去做人質的,並不是嫁人。”
“笑話!曆來都是以公子做人質,哪有以公主做人質的道理?大王還有好幾個年輕公子呢,好好的為何要讓公主拋頭露麵?”說話的是個矮胖子,滿臉譏笑之色。
“請問這位五公主多大歲數?什麼長相?”黎啟臣急切地問道。
三人麵麵相覷,紅臉漢子囁嚅道:“車走得又快,車帷又密不透風,誰能看得清楚……”
“嗬嗬,照我說,既是出嫁,也是人質,不過是塞個姑娘給薑國太子陽,麻痹他罷了,說不打不打,突然打他一個狠的!這叫美人計,這才是用兵之道。那姑娘說是五公主,我看也未必是真的,隨便找個美貌姑娘搪塞一下薑國人罷了!咱們楊國這幾十年,何曾怕過薑國來的?有什麼必要跟他們修好?!”旁邊一個謝頂大漢說得口沫橫飛,激昂慷慨,脖頸上的青筋都漲了出來。
黎啟臣又問:“國君嫁女,要有薑國上卿親迎,可曾見到薑國上卿的車輿?”
那老者沉吟道:“除了公主坐的那個有雉雞毛的大車,其他黑漆的車還有好幾輛,隻不知哪輛是薑國人乘坐的……”
那矮胖子說道:“據說這位公主之前流落民間,是剛剛歸宗的,而且聽說她母妃因罪下獄,服毒自盡,所以大王未必寵愛這位公主,這婚嫁之禮麼……就算簡慢一些,也是常情。”
紅臉漢子又道:“我聽說並不是這樣,薑國不派上卿迎親,是故意羞辱咱們呢!隻因為咱們行刺了他家的王親國戚。”
謝頂大漢忙道:“笑話!他們派來行刺我們的刺客還少了嗎……”
黎啟臣聽到這裏,眉頭深鎖。
那幾個人見黎啟臣、童率二人都不再說話,又自顧自地爭辯起來。
黎啟臣怔怔地聽著,心亂如麻,不想再聽下去,可又挪不動步子,生怕錯過了什麼有用的消息。
童率見狀,忙拉了拉黎啟臣的衣袖,把他拉到路旁無人處,低聲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黎啟臣皺眉道:“我也不知……”
童率道:“你若不放心,我們不妨快馬趕過去,掀開車帷看上一眼不就好了?”
黎啟臣沉聲道:“萬萬不可!萬一真是公主出嫁,隊伍中有迎親的薑國上卿,我們此時拋頭露麵,不是壞了大王的大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