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著明蘭去到大歪的宿舍,他們兩個人見了麵,大歪看明蘭傷心得不成樣子,到底心疼了,訥訥地說:“我可能誤會了你,但是,真的,我隻愛你一個,沒有其他人!”
我聽到這樣的話,知道不能待下去了,趕緊起身,悄悄往門外走,卻被明蘭拉住了。她咬住了嘴唇,眼眶裏還含著淚,一字一句問大歪:“前兩天那條圍巾……究竟是誰織給你的?”
我聽到“圍巾”兩個字,頭腦裏猛地一炸,知道問題究竟出在哪了。
“呃……”大歪也終於醍醐灌頂,有些啼笑皆非地說:“你說那個呀……我哪知道是誰織的!”
明蘭說:“騙人……”
大歪便俯身,從床下的箱子裏“刨”出了那條藍白相間的圍巾,說:“你看,你看,我都跟準備捐贈的衣服放在一起呢!”
明蘭說:“那你把它絞碎了吧!”
大歪露出一個為難的表情,說:“不好吧……”
明蘭立即拔腳往外走,被大歪一把拽了回去,說:“好吧,好吧,我把它絞碎……”取出一把大剪刀,毫不遲疑一剪落下……
我眼前一黑,黑幕上,血光四濺,仿佛被那把剪刀正正攪中了心房,攪得疼痛不堪,定了定神,勉強擠出一個笑臉,說:“真是倆孩子,還以為多大的事情呢,說開不就好了……”匆匆離開了大歪的宿舍,跑到樓下一側的暗影裏,徐徐蹲下。
夜風打在臉上,帶著冰雪般的冷霜!
那條圍巾,我織得極其隱秘,所以,織得尤其辛苦,如今反思,不過是因為,從一開始,它便見不得光!
我試圖把一條親手織就的圍巾送給好朋友的男朋友,無論出於何種動機,本身便是錯事一樁,更何況,這些年來,難道我便敢說,自己就從來不曾有過任何奢望?
我暗戀了他那麼久、那麼久!
他的身上,拴著我長達六年的青春時期,無數卑微而渴求光明的向往!
其實,我知道,我清清楚楚地知道,這兩年來,我之所以對他那麼凶,那麼狠,不過是因為、因為,我擔心自己一溫柔,便會不知不覺懈了心防!我怕自己出錯;我怕自己回頭;我怕自己不知不覺便走錯方向!可終究還是錯了,終究還是織了這樣一條圍巾,被人絞碎……原是應得的下場!
我閉上了眼睛,踞在牆角,默默反思許久,許久,終於站起身來,狠狠地對自己說:“魯西,你他媽將來再幹這種事兒,不用別人教訓,自己拿把剪刀,把自己絞碎算了!”狠狠揮出一拳頭,砸在牆角上,許久,才噓口氣,抬頭,盯著月亮,認真地說:“今天是我錯了!而今後……不會再錯!”
夜很深,風很緊,而月光……很溫柔!我抬頭看著月光,靜靜地、靜靜地看著月光,直到冷風吹去了我身體裏殘留的全部熱意;直到月光撫平了我心底裏纏繞的全部委屈;直到每一絲不甘,每一縷憤懣,一絲一縷,都完全沉寂!
我終於重新把笑容堆上臉龐,慢慢步出暗影,準備動身回宿舍,剛一起步,卻聽到了一種奇怪的聲音,“嘎崩、嘎崩”,儼然便是一種咀嚼聲,卻又完全不同於正常的餐飲。這聲音落入我的耳中,卻讓我起了一份敏感。